开春后的某一天,正是桃花烂漫的时节,一位不速之客却从北边来到了天津。
这位不速之客名唤傅振中,大概是取了“振兴中华”之意,然而实际上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胸中根本未存半毫民族荣辱之观。
楚司令是为河北平津一带的军区司令,而此人势力范围则要靠北一些,主要在察哈尔及热河一带活动,与关东军联系密切。
早些年的时候,傅振中与楚天河同为湘军内小军官,一度关系融洽堪称知己,然而再往后,随着身份地位的不断增长,二人间渐渐产生了利益纷争,思想上的矛盾也日益趋于明显,于是最后便彻底断交,直到近几年因政治关系才逐渐恢复往来。
不过往来归往来,东北沦陷以后,傅振中身处关键地带,不仅不参与抗日,反倒还跟日本人达成了合作关系,靠着出卖祖国过上了土皇帝一般的日子,这便使楚天河对他更加的鄙夷起来,动不动就连嘲带讽,恨不得往地上吐几口唾沫以示不屑。
这次傅振中来天津,表面上是受上级指示要跟楚天河洽谈有关联合抗日的相关事宜。然而二人心里其实都清楚,其实这也就是做做表面文章,保持稳定便算过关。而且时隔多年,他们两个依旧是两看相厌,聚在一起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吵起来。为了防止最后大打出手丢面子,楚司令当机立断,把谢霖叫来,要他去给傅振中作陪,自己则是带着夫人去了临县游玩,再不露头。
谢霖对这差事倒是没什么怨言,不如说,能有机会接触其他高官,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要全心全意慎重对待,以便为日后晋升打好人脉。
撇开政治立场不提,这傅振中待人倒是很儒雅随和,并不摆大人物的架子,谢霖便也轻松许多。
街上逛过几圈,傅振中到茶馆包了个雅间坐下,一边喝茶一边与站在一旁的谢霖闲聊。
“小谢啊,你今年多大?”
“回傅司令,二十六了。”
“嗯,不错,正是年轻有为,该做出一番事业的年纪。不知你有没有想过,继续晋升呢?”
谢霖眨眨眼睛,谨慎的笑着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晋升,自然是极好的,不过鄙人实力有限,倒也不敢奢求太多。”
傅振中瞥他一眼,要笑不笑的翘起嘴角,咂了一口茶水,继续说:“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谢霖沉吟了一下,面露复杂,然而并没有回答。傅振中说的这句古话,他虽然没听说过,但多少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这背后蕴藏的深意,叫他一时有些摸不透,不敢轻易作答。
身边人不答话,傅振中倒也不逼迫他,只是静静的喝茶、欣赏风景,半晌后才又悠悠的开口说:“你觉得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站住脚跟发展前途,最重要的是什么?”不等谢霖回应,他自顾自的接上:“是眼光。要有大局观,要分得清形势,跟得对人,不然一切都是白扯。”
这一回,话里的意思就变得明显了许多。在谢霖这样心思通透的人听来,几乎就算得上是赤裸裸的拉拢,或者说是诱导了。
但,对方的计划与意图尚不明确,谢霖并不想暴露出急不可耐的面貌。
“是,您说得有道理。跟在楚司令身边以后,鄙人的眼光便也跟着开阔了不少,着实受益良多。”
“呵,小子,装得还真像回事。”傅振中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他的胸膛,露出老狐狸般的微笑。“我一早就认出你了。你之前是方禄手下的军官吧?有一年我去青岛办事,听他介绍过你,当时就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归根结底,你跟我是同一种人。所以就算把尾巴藏得再深,我也能一下子嗅出你的狼味,知道吗?”
这倒是让谢霖有些没想到。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他倒也不必再装模作样,干脆直接问道:“傅司令想让鄙人做什么?”
傅振中满意的点点头,抿了口茶水,云淡风轻的说:“倒也不必特别做什么。楚家看上去势力雄厚,实际上早就是一堵人人都想推倒的危墙,只要从内外上下多角度同时打击,便是不塌也要损毁大半。到时候,里面的油水漏出来,怎样才能稳稳捞住,就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谢霖这次思考得更久了些。大概半支烟的工夫,他抬起眼睛看向对方,沉稳的答了一个字:“好。”
那天之后,谢霖便与傅振中珠胎暗结,悄悄的互通起消息来。
傅振中是个老狐狸,即使有心拉拢谢霖,也绝不会全心全意给予信任,情报传递时总是露一半藏一半,不留下半点被抓把柄的可能。
不过,谢霖的精明狡猾也同样不逊色于他。虽然心里已决定倒戈,但他表面上却丝毫不显,既不在楚司令面前张狂,也不朝傅振中那边巴结,八风不动,胸中自有见解。
通过这些天的情报互通以及暗中调查,他渐渐了解到这其中隐于人后的微妙形势。
在平津冀一带,至少是天津全境,楚天河的势力是毋庸置疑的首屈一指。然而身为军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