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阙一愣,正色道:“不,你有。你就是太在乎尊严,不甘心被卢智杰践踏,所以才宁可用这种方式打败他。”
“那这有什么不对?”韩笠问。
钟云阙面色一凝,目光变得惆怅,说:“我替你可惜,‘春海’是非常优秀的作品,我相信将来的‘鹿和影城’也是。可是……它们都要署上王安的名字,没有人知道是你设计的。”
“但你告诉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不干这行,做什么去?”韩笠深吸一口气,“做别的,我更不甘心。”
钟云阙愁容满面,垂下眼帘。俄顷,他抬头道:“学长,明年的瑞士自由奖,你试着报名参加行吗?那个奖项专门面对三十五周岁以下的青年设计师,没有参与的门槛。但只要能够拿奖,马上就能获得设计师的资质。到时候,卢智杰也好,王安也罢,你就不需要再听他们的。”
韩笠苦涩地笑了笑,说:“那种比赛,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奖的?到目前为止,内地还没有人得到过最高奖。”
“如果你成为第一人,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钟云阙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鼓励道。
看着他雪亮的眼睛,韩笠心中对赖城春的仇恨和鄙夷淡了不少。他忽然意识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钟云阙已经自行丢弃了“赖城春的弟弟”这个身份。钟云阙说这番话时完全没有考虑过赖城春,而是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
思及此,韩笠不由得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后悔。他不确定,利用钟云阙让赖城春除了愤恨外无计可施,这对钟云阙而言是否公平。
“云阙,之前你不是说要出国吗?怎么现在还在国内?”韩笠问。
闻言,钟云阙的面色一僵,答说:“小蔺老师离开栖厝,回他原本创立的憩居工作室去了。王老师因此病倒,我想留下来帮他们的忙。”
韩笠讶异,问:“难得有机会出国,就这么放弃了?”
他淡淡一笑,说:“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但眼下,正是蔺老师他们需要我的时候。他们对我有知遇之恩,既然现在我有能力报答,当然得帮。”
“你真重感情……”韩笠忍不住道,“和你哥完全不一样。”
钟云阙听罢尴尬地笑了笑,再次郑重其事地叮咛:“学长,虽然我不认同你和王安的做法,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反对。但我想,既然今天我在,就算是你俩做这个约定时的见证人。如果王安那边以后有什么变数,我肯定会站出来,证明那些设计是你的。”
韩笠先前把钟云阙带进王安的办公室,除了成心想气赖城春外,也有这方面的意思。现在听钟云阙主动这么说,韩笠真不知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是在听完对话后冒出的念头。
“谢谢你。”韩笠由衷地说道。
钟云阙的眉间始终带着淡淡的忧虑,想必依然无法接受韩笠放弃设计署名的计划。他摇头,说:“学长,既然短期内我还在国内,你现在又遇上这样的麻烦。今后如果有哪里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但千万——”他顿了顿,“别再犯意气用事的傻了。”
听到最后一句,韩笠怔了怔。他点头,说:“我知道。”
独自回家的路上,韩笠反复地想起钟云阙说的“意气用事”。他丝毫不否认,自己在做决定的当下,确实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可是,在几个小时过后,韩笠平静下来,却依然想不到除此之外,他能做些什么。
和钟云阙说的那样,参加国际规模的设计奖赛,在得奖以后“一步登天”吗?且不说对韩笠而言遥不可及,即便他真的有能力得到某项大奖,那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而现在的他,太渴望把卢智杰踩在脚下,他一刻也不能容忍卢智杰那副嘴脸再嚣张下去。
他的不幸究竟从何时开始的?从他代考被卢智杰揭发那一刻?从韩小怜黑色的礁石1
距离裴晏禹下班的时间尚早,韩笠从高速公路出来,拨通裴晏禹的电话,却意外地听到裴晏禹说,现在人已经在家里。
韩笠惊讶万分,更听出裴晏禹声音中的不安,问:“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家里出了事,我得回去看看。回来收拾点东西,买了晚上的火车票。”裴晏禹的声音颤抖,像是欲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