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捻了指间的烟,慢慢走上前来
初四下了场鹅毛大雪。这是宣荥市今年的第一场雪。
欣柑不免忘形,在院子里堆雪玩儿。苏钦和阿仑都蹲在一旁陪着她。
砌了个传统的雪人,圆脑袋,圆身子,脸上插了根胡萝卜当鼻子。
她还特地照着阿仑的尺寸,堆了只体型庞大的狗子。
老实说,欣柑真没啥艺术天分,除了四条腿一根尾巴,哪哪都瞧不出是条狗。
苏钦还是拍着手大声夸她心灵手巧。阿仑绕着她摇尾巴转圈儿。
徐宁出来提醒了好几趟,欣柑才依依不舍地回屋。
第二天早上就出事了。
阿仑发现不对劲儿就跑下楼找徐宁。
欣柑往日作息自律,一日之计在于晨,每天七点前起床,吃过早饭就开始学习。徐宁还纳闷将近八点了,还不见她下来。
她跟苏钦急忙跟着阿仑赶上楼。
欣柑额头热得烫手,脸蛋通红,人都有点儿迷糊了,一个劲儿喊身上冷。
她是身体冷,徐宁和苏钦是从头到脚,连同心头都凉浸浸。
再诚惶诚恐,俩人也没敢耽搁。
徐宁立即拨打了家庭医生rik
cheung的私人手机号码。这个号码是徐氏父子专用,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保持畅通。
苏钦硬着头皮打给徐昆。
徐昆脸色铁青,声音很冷,勉强遏制着脾气,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现在烧到几度?联系rik了吗?他要是没法儿短时间内赶过去,就直接给尹侧柏院长打电话,让他指派一个内科专家到家里。”
“刚量了体温,389度。”
苏钦又转过头问徐宁rik
cheung那边的情况。
徐宁一边应着电话,一边提高嗓音告诉二人,“张医生就呆在市里,他说一个小时内准到。”
欣柑被惊醒了,流着泪喊徐昆的名字。
她音量很轻,徐昆身上像装了个欣柑雷达,愣是听见了,转拨欣柑的号码,语音提示关机了。
欣柑怕是昨晚开始身体就不舒服,连充电都忘记了。
他只好又拨通苏钦的电话,“快,把手机给她。”
苏钦忙把手机的通话扬声器打开,搁在欣柑枕头上。
“徐昆,我难受。”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打着颤,显得尤其娇弱。
徐昆心尖儿一颤。
他本就舍不得责怪欣柑,火气都集中在没照顾好她的徐宁和苏钦身上。
但之前也存了些想头,打算趁机让她认错,保证以后更听自己的话。
这些心思一下子都抛到九霄云外。
嗓腔拉得沙沉,柔声安慰她,“宝宝,别怕,张医生很快赶到。”
“徐昆,我好想你呀,我想见你。”欣柑在病中意志薄弱,心里话就藏不住。
徐昆并不觉得她任性,心脏似浸泡在热水里,酸软得厉害。
“好,下午我就开车回去。你乖乖休息,吃药,晚上就能见到我。”
徐宁和苏钦面面相觑。
徐宁的爷爷是尧鞍镇的,苏钦过去多次陪同徐竞骁徐昆父子回乡。俩人都清楚过年是徐氏阖族的大事,尤其是开祠堂迎神接福,祭祀先祖,以及上坟祭奠先人,族里男丁无故不得缺席。徐昆身份非同一般,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说回来就回来了?
一般情况下,徐昆对外都表现得成熟,得体,有担当,但涉及欣柑就另当别论了,有时甚至有些不符合他年龄的幼稚与率性。
欣柑脑子昏昏沉沉,并没有多想,闻言只是欢喜,“太好了,徐昆待我真好。”
“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心肝儿安心歇着,老公很快就回家陪你。”徐昆哄了她几句,又吩咐徐宁和苏钦多喂欣柑喝温热的开水,医生到之前,给她额头、脖子和后背都贴上小儿退热贴。
徐昆挂了电话,转头就去寻他爹。
父子俩都护短。徐竞骁脸色阴沉,“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好,一屋子废物。”仔细询问了欣柑的情况,叫儿子先去收拾随身物品,他亲自去找徐老爷子。
也不知道他跟徐戎说了什么,徐老爷子对孙子和颜悦色,问都没问一句他提前返回宣荥市的原因,只是让他陪族里亲近的长辈吃完午饭再走。
徐家男人溺爱孩子是一脉相承。
不过徐戎跟唐太宗李世民一样,只宠发妻生的孩子。除了大儿子、二儿子和大孙子,其他子嗣在他眼里就跟白捡的一样。今日如果提出同样要求的是徐竞骁的弟弟妹妹,徐戎能提着根皮带抽得人满地爬。
物以稀为贵。徐锦舟算是占了性别的便宜。
但徐戎对她的宠爱是很流于表面的。从小到大,一旦她与徐昆发生冲突,无论她吃了多大的亏,徐戎永远只有一句话:“舟舟要尊敬你大哥。”
久而久之,徐锦舟见了徐昆,也跟老鼠见了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