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之前这是不可能的事儿,她那么话多,那么能扯,怎么会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总之不该沉默以待。
可她就是说不出来。
她紧紧抿着唇,眼都不眨地望着云步虚,红红的眼底倒影着他望过来的模样,有些话她确实没说出口,可那双眼睛其实什么都说尽了。
她又想起了很小时的渴望。
渴望一份哪怕世界逆转,万物倾颓,也义无反顾坚定不移选择她的爱。
她不觉得那个人真的会出现,更不觉得那个人会是云步虚。
她也能认清残酷的现实——这样的时候,云步虚那种人设,选择杀了白婴才是最正确最合乎逻辑的。
红蓼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看了,怪吓人的,爱咋地咋地把,累了,毁灭吧。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有她以为会发生的事全都没有发生。
身处局中,白婴也觉得不可思议。
云步虚竟然放手了。
他甚至都没纠结多久,很快就放了手,淡淡地看着白婴转瞬逃离。
白婴离开时还回了一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的红蓼。
她身上披着云步虚的道袍,银发绾了小髻,发髻上簪了一支非常朴素的桃枝木簪。
她身姿纤细窈窕,微微颤抖着迎风而立,脸和鼻尖都红红的,显得脆弱又妖娆。
确实有些资本。
可对象一旦换成了云步虚,又会觉得这资本原不该够的。
那可是云步虚。
敌对这样久,怎么会没人想过对他用美人计?最初当然也是用过的,魔族妖族不知多少美人前赴后继,全都无疾而终。
就连当年的六界第一美人,同样出身于青丘的九尾天狐也是铩羽而归。
现在却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狐狸得了手。
白婴瞳孔绚丽缤纷地转动着。
他真的太好奇了。
好奇小狐狸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以后若有机会……肯定是有机会的。
只要她还是妖,就一定会有机会。
界门旁,红蓼已经睁开了眼。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什么时候哭的,只是眼睫上挂了泪珠,视线变得模糊了才意识到。
看到云步虚放走白婴,她鼻音很重道:“你怎么放他走了?”
她低垂着眼眸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杀了他对道圣宫来说百利无一害,你为何要放他走?”
云步虚回到她身边,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痕,明明不是很温柔,甚至有些粗暴,抹得她眼角都红了,可红蓼的心还是不争气地跳了跳。
“杀他的机会有很多,不差这一次。”
云步虚是真的完全没有在纠结这件事,他异常平静。
“他是来找你的,若知我在绝不会来。我若真需牺牲你这么一只小狐妖来换杀了他的机会,未免太无能了一些。”
红蓼懵懵懂懂地仰望他的脸,他长得是真好,轻描淡写说这些话的时候更有魅力了。
她觉得这书里的世界若也是女娲造人的话,女娲至少要熬好几个大夜才能捏出这么好看的人来。
“不过。”
云步虚忽然话锋一转,嘴角勾了一下,却不是在笑,眼底分明汇满了冰寒。
“他既然与我照了面,便别想全身而退。”
云步虚的目光落在红蓼发间的桃枝上,抬手感知了一下里面几乎耗尽的灵力,果然是被动过的。
当时他便有感觉,但拿不准是怎么了,现下看来,白婴那时就用血脉压制折磨过她了。
云步虚替她整了整木簪,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将木簪里的力量重新注满,随后视线下移,对上她红通通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抿唇说道:“替你报过仇了,莫要再哭,很丑。”
他这么说是觉得红蓼那么在意自己和旁人的美貌,听到丑字肯定很介意,不会再哭了。
他是实用主义者,能快速让她停止掉眼泪就是最好的。
他也确实做到了,红蓼一听这话,当真是哭不出来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她气愤道,“我这样好看,就算是哭着那也是仙女落泪,摧人心肝,才不会丑。”
云步虚看了她一会,说:“你说得对。”
确实是摧人心肝。
所以还是不哭的好。
红蓼顿时又气不起来了。
她心里复杂得很,不自觉舔了舔嘴角,避开他的视线闷闷地问:“你如何替我报仇的?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你动手。”
“你闭着眼睛的时候。”
“你有多疼?”他问着,又不用回答,“他会更疼。”
红蓼摸了摸鼻子。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吞吞地朝他靠近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