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御史台可就是我的了。我可不是你,有那么些旧情可讲。”
方御史叹悔,“我明知国公府无罪,却未曾为其据理力争,于职司为亏,已不配掌御史台。”
“你的确不该听秦太师那些狗屁话。你可是御史台老大,你应该以御史台为第一要务。你的长处在于不参与政争,你应该像今天这样维护法度。”雪片漫天飞扬,程右都的声音比冬雪更冷,“你因旧情失了御史本分。”
方御史脸色一白,“你说的是。”
“可悲的是,你却不是因失职离开御史台。”程右都目视前方,“你会被你生平最敬重之人调离御史台。”
方御史的胸口像是揉杂了百世辛酸,说不出的滋味。但他依旧像石头一样的刚硬,他顶着风雪,一步步的在雪上留下自己的脚印。程右都问,“你还会为私情而误公吗?”
“绝无可能。”方御史挺直了头颅,风雪灌进颈项,他却并不觉冷。他依旧目视前方,依旧没有忘怀自少年时对秦太师的敬仰,可他更加明白,身为朝廷官员,他有自己的职司责任,而这,与敬重无关,与旧情无干。
当场的诸位藩王宗亲,个个心跳如鼓,怎么回的王府都不晓得。
第二日,齐康私下求见荣晟帝,请调方御史离开御史台。
荣晟帝对于昨日方御史两次大呼“天下皆知郑家无罪”之事也心存芥蒂,想这方御史真是不识趣。可心底也知方御史公正无私,这样的人纵不讨喜也不能多加怪罪。
“朕不能不让御史说话,更没有以言论罪之理。”
“陛下,臣与方御史同朝为官,也知方御史是个耿直人。但方御史过于执拗,视野狭隘,只观一隅,无视大局。御史台是三司之首,他总这样不识趣,于陛下大局有碍。不妨先调离他,这也不是问罪。待日后朝中安稳,再让他回来便是。”
荣晟帝有些心动,“方御史能往哪儿调呢?”
“外任总督如何?”齐康道,“兵部尚书有空缺,调一位总督回朝,空出的总督位让方御史去补。总督亦是从一品之职,并不算委屈。”
“缓一缓吧。总不好这当口调离方御史,倒显得是因昨日之事似的。”
齐康毫不在意,“昨日之事怎么了?郑家之权难道不该约束?陛下太过心软,纵皇后娘娘特意在宗亲文武面前提及,又有何妨?皇后是想以退为进,坐稳后位,为郑家提供支撑。陛下不该让公主把那些话说完。不过也无妨,公主若不为郑家说话就怪了。这些人抱团久了,一次是打不散的,总得有上两三回。”
提到荣烺,荣晟帝也有些苦恼。要说涉政,废后之事并非普通政务。像荣烺说的,她身为皇女,一定会维护嫡母。
因为这不仅是私情,这事关礼法。
事关孝。
荣烺口才太好,众人之前,荣晟帝不能不让荣烺说。因为如果用皇帝的权威让荣烺噤声,那就说明荣晟帝输了。j
但朝中这些家伙,可爱听阿烺说的那些情情义义的话啊。
荣晟帝不会再让女子介入朝政,荣烺即便收拢人心也无用武之处。而且,荣晟帝其实有些拿捏不准,荣烺会维护郑家到什么程度。
他处置郑家时,荣烺并未求情。
郑皇后之事,荣烺也稳稳的站在礼法的界线之内,让荣晟帝发作不得。
荣晟帝道,“你那女弟子,让朕好生苦恼。”
荣晟帝抬眼看向齐康,“朕看,依卿的口才都不能压制阿烺啊。”
齐康道,“郑家罢官去爵,已是去了公主一翼。待郑后一废,公主另一翼也没有了。若陛下听臣言,将方史二人逐出内阁,则公主手足俱失。如此废其羽翼,逐其手足,公主就是舌灿生花,又有何用呢?”
饶是荣晟帝听到齐康这等言语都不由倒吸口气,齐康微微一笑,“只怕陛下舍不得方史二人,或觉臣有私心,借机排除异己了。”
“卿难道没有私心?”
“有。但私不害公,臣的私心正好与陛下大业相合,又有何害处呢?”
齐康并没有让荣晟帝今日做决定,他道,“还有一事。臣请陛下多开解大殿下,昨日看大殿下面有愧色。有何可愧之处?大殿下原就是徐娘娘亲子,他又不似公主是万寿宫抚养长大。身为亲子,自当为母亲争取利益。只有徐娘娘正位凤仪,大殿下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出皇子。别让大殿下被公主带偏了,他们本身立场就不一样。”
荣晟帝也觉儿子有些善良太过,他有心想让齐康开导儿子,可齐康为人真假难辨。即便他用齐康都要再三小心,此事还是不劳齐康了。
“朕知道了。大皇子自幼心地纯良,皇后也的确待他不差。”
齐康未再多言,行礼告退。
告退前,齐康说了最后的请求,“如果陛下要调离方御史,切勿令程右都掌御史台,他比方御史还要讨厌一千倍不止。”
齐康走后,荣晟帝寻思许多,仍有些拿捏不准齐康到底是真心侍奉自己,还是与阿烺里应外合,彼此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