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凡有孕者,凡年六十往上者,均不可进宫哭灵。
这一条旨意,大家是嘴上心里齐称颂的。
姜颖虽每日往灵前祭奠,但有郑太后生前的话,她就不必每日哭灵。她这胎是皇孙辈的第一人,就是荣晟帝郑皇后徐妃都多有叮嘱,令她一定要好生保养,将哀思寄在心内即可。js
她也不敢狠伤心,担心伤到孩子。
如郑骁这样的边关大将,听闻太后薨逝,亦奉旨回帝都为太后奔丧。
待丧仪结束,几乎个个神竭,人人力尽。
徐妃亲自将炖了一天的八珍汤端上来,劝荣晟帝,“陛下喝一口吧,您这憔悴的都不成样子了。”
徐妃属于神竭力尽之外的那些,这也不能怪她,郑太后生前就没给她几个好脸,好不好总是训斥。如今郑太后一去,徐妃只觉浑身轻松,她一颗心都在丈夫儿女身上,尤其是闺女。
荣晟帝喝着香浓羹汤,听徐妃说,“我实在是受不住了,今儿我去瞧阿烺,瘦的只剩把骨头了,我这心里真是刀割一般。”
徐妃揉着胸口,难受的不行。
她是有些偏心儿子,觉着闺女不大贴心,可闺女是她亲闺女,见闺女哀毁至此,心里常骂闺女傻,随便哭哭就行了呗,哪儿有这么实诚把自己身子都哭坏的。
“太医院已是在给阿烺调理了。”想到闺女,荣晟帝亦是一声长叹。
他与母亲一向不大亲近,看到闺女承欢母亲膝下,有时看女儿天真无邪忍俊不禁,有时又担心女儿受母亲言传身教,也不见得是幸事。
“皇后娘娘自是好意,可皇后娘娘每天有无数宫务要管,又有阿烺要照看,我每天都闲着,哪儿就好全都将重肩托给皇后呢?”徐妃央着荣晟帝,“那孩子刚满月就抱离我身边,我每天想孩子想的肝儿疼。以前是为了给太后娘娘尽孝,现在总该让我亲手照顾我的孩子了吧。”
徐妃简直一刻都等不得,“陛下,我要把阿烺接我宫里来。”
荣晟帝喝两口汤羹放下,“阿烺正在病中,怎能这时移动。”
“我就要看嘛。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陛下哪儿知道我的心,我心里难受的紧,每天发酸发胀,一想到闺女我就想哭。”说着,徐妃真就滚下泪来。
“行了行了,等阿烺病好再说。”
“那等阿烺大安,就让她到我宫里来!”
“行。”荣晟帝无奈点头。
徐妃立刻欢喜起来,吩咐宫人,“每天都用芙蓉香把偏殿熏一遭,待公主过来居住,保管香香的。”
荣晟帝道,“阿烺自幼跟母后在一起,她并不喜熏香,放着鲜花鲜果也就是了。”
“行。那就换鲜花鲜果。”徐妃向荣晟帝保证,“陛下只管放心,待阿烺接过来,我一定将她养的白白胖胖!陛下怎么不喝了?再喝一碗!”
“我可喝不下了。”
“强食不美。晚膳臣妾让小厨房做了百蕈汤,即清淡又开胃。”
凤仪宫尚不知麟趾宫打算,郑皇后摸摸荣烺额头,觉着热度退了些。看荣烺睡得熟,郑皇后悄声离开,到自己殿中方与林司仪道,“阿烺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让她歇一歇吧,待她醒了再喝药。”
林司仪躬身应下,“殿下那边有奴婢,娘娘只管放心。娘娘也好生歇一歇吧,奴婢看娘娘也清减了。”
郑皇后叹口气。
她是嫡母,丧仪结束后,荣烺精神不太好,连日伤痛劳累,就有些不适。
万寿宫太大,何况触景伤情,不能再让荣烺一人独居。与荣烺商议后,禀过荣晟帝,郑皇后便将人移到凤仪宫照顾。
这几日徐家人孙家人频频进宫往麟趾宫请安,恐怕已没歇一歇的时间了。
荣烺病中,除了徐妃这一天三来的,后宫妃嫔也多有探望。荣烺自己人缘儿好,朝廷诰命也多有过来请安问侯。
还有颜姑娘几个,太后病重时她们就先回家去了。
如今公主病了,一时也用不到伴读。她们商量着分了组,两人一组,轮流进宫看望公主,要是公主醒着,就陪公主说说话,要是公主在熟睡,她们也不打扰公主。
其他诰命家的姑娘们听说了,也强烈要求加入。
如刚回帝都的户部钟尚书家的阿钟,她随父亲外放好几年,一直与公主有信件来往,如今公主生病,怎能不去陪伴探望呢。
鉴于大家都是朋友,颜姑娘与罗湘相议后,便大家重新分组,进宫探望。
郑衡也随母亲来过一次,如今荣烺搬进后宫,郑衡再想相见就很不易了。他是成年男子,后宫皆荣晟帝后妃,他即便来了,也不能多留。
偏他来的很不巧,来时荣烺正在昏睡。
郑衡看荣烺瘦瘦小小的躺在床间,几乎难以与小时候那个脸颊圆润的孩童与以前那个明亮开朗的公主联系想来。
可现在的公主,却比任何时候都令人敬重怜爱。
郑衡有些伤感,他在禁卫任职,姑祖母大丧期间,又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