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去除沉疴的机会,殊为不易。臣不想错过。”
荣烺没旁的话,就一句,“你只管去做,旁的有我。”
白翡起身一揖,“必不负殿下所望。”
白翡离开后,荣烺把这事单独告诉了祖母,郑太后道,“白翡有远志,这官学馆长的位子,倒适合他。”
“没想到钟学士还挺有眼光。”白翡是钟学士推荐的。
郑太后笑意悠远,“钟学士自有他的不足,但你也别小看一个掌院学士,那可不是书呆子能坐的位置。”
荣烺说,“我只是很讨厌他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脸。”如果真小看钟学士,当初也不会让白翡就任官学馆长。
想了想,荣烺道,“钟学士知道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馆长。”
“不然岂能给你举荐这样合适的人选。”郑太后拨了拨手边兰花修长的叶子。
荣烺还挺有疑心,说,“祖母,我听说朝中官员爱结党,你说白馆长跟钟学士是一伙的么?”
兰花的长叶微微摆动,郑太后反问,“你说呢?”
“我觉着不是。我查过白大人的身世,他母亲挺不容易的,我还问了史师傅,史师傅一提白大人就唉声叹气。白大人若想亲近文官,直接跟史家和好,史家乐不迭。白大人跟父族的关系与齐师傅还不一样,他不喜史家,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荣烺拿手去戳花心,被郑太后敲一下,连忙缩了回来,“我就是没想到,钟学士竟然这样大公无私,推荐了这样合我心意的人?就算我自己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郑太后笑,“官员是做什么的,他们必然要琢磨我们的喜恶。”
“我就喜欢能做事敢做事的人。”荣烺说。
“你还得再想深一些。”
“有多深。”
“深到当你想重用培养一个人时,同时要培养一个他的对手。”
荣烺看向祖母,为什么要培养对手?郑太后的回答随之响起,“就像,官学为翰林所掌。国子监在礼部麾下。”
郑太后看着荣烺,荣烺的眼睛里盛着午后细碎阳光,仿佛明白什么,又不明白什么。
良久,荣烺眨了下眼睛,那光便沉入了眼睛里,“可这样好像在做提防?这样还能有肝胆相照的朋友么?”
“你要把臣子当朋友么?”郑太后问。
“我觉着白大人是很好的人,他当然得能任事,我喜欢这样的人。祖母,我一遇到喜欢的人,就忍不住的想跟他们交谈、想一起做些事情,有时遇到困难的事也会想到他们。”荣烺说,“我觉着,最好的君臣关系是要带上一点情义的。”
“君臣相得,这里面就有情义。”
荣烺斩钉截铁的说。
郑太后笑了笑,“这很好。”
见祖母说好,荣烺眉眼一弯,也笑了。
殿下
正文
官学一案正式结案。
秦寺卿头上的代字去掉,正式升任正四品大理寺卿。同时,荣晟帝额外赏他三品散秩大臣的虚衔。如此,秦寺卿身上的朱红官服便不必退还,可以继续穿了。
荣烺也看到了历经三十年官学的变化。
最初始完全是为官宦子弟建立的一所书院,招生方式就是朝廷按家族分配名额,贪墨的事情一直存在,只是初时小打小闹,一般就是官学子弟出身好,看不上官学伙食、官学发的东西,管这些事务的官员能从这上头得不少好处。
后来官学改为按成绩录取。
里面能施为的地方便多了。谁没有私心?都有。
只是有人讲体面,有人是半点脸面都不要的。
致命的不是贪墨银子多寡,致命地方在于,官学养成了这种习惯,如陈总督所言,这是一种潜在的规则。陈总督不缺银子,对于官学的银子也没兴趣,但他不能阻碍别人的财路。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官学默认他们是可以从衙门得到一些私人好处的。
这些好处见不得光,却是多年默许的规则。
荣烺合上官学卷宗。
一些行止过分的官员,皆逮捕问罪。
若不严重,可恕的。荣烺也做了宽恕。
虽则荣烺一直是个眼里不大揉沙子的人,可看到官学旧事,还是存了几分恻隐之心,如陈总督,也的确是能臣。
至于赵尚书,荣烺则私心认为罚俸委实在轻,她不信赵尚书对赵夫人所为真就一无所知。
荣烺就悄悄跟她哥说了,“哥你到户部可得小心,赵尚书这人太阴了。”
“别这么说。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我听闻,赵尚书颇有一点,嗯,惧内。他就算知道,怕也管不了赵太太。”
荣烺一撇嘴,“官学的事不出,他也不惧内。”
“不是。”荣绵压住声音,与妹妹解释,“早就有那个,惧内名声。”
荣烺皱眉,“说不定是他的伎俩,早早传出这名声,以后让赵夫人自己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