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看她,“杨华上回进宫不还特地跟你打听课程来着,你不也请她么。”
荣烺道,“我跟华华姐关系好呀。”
郑太后失笑,“合着你这还看关系远近?”
“当然得看了。不熟的,我还得打听打听哪。熟的,当然先选我觉着好的。”
“郢王府是哪里得罪你了?”
荣烺也没瞒着,就把觉着郢王妃人品不好的事说了,“我以前还只在折子里看到,有灾荒的地方,卖儿卖女的事。看郢叔祖母给孙家姑娘说的那亲事,孙家也不好,所以,宗室里我就没选郢王府,外戚里没选孙家。”
“楚王续弦的事也是经朝廷赐婚的,你说这亲事不好,岂不是说下旨的人糊涂么。”郑太后问她。
“他们两家愿意,难道祖母、父皇你们还能拦着不叫他们结亲?”
郑太后笑了笑,“你还小。这世上许多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只看楚王上了年纪,但楚王妃可是超品诰命。许多女子一生也没有的尊贵。楚王续弦,不续十几岁的闺中淑女,难道要去找同龄般配的老太太?”
荣烺险些喷笑,她说,“我总觉着有点可惜。”
“这没什么可惜的。每个人,每个家族看中的东西不一样,希冀得到的东西也不一样。”郑太后客观评价,“这桩亲事,要不是郢王府使力,孙家都不一定能攀得上。”
“这种做法多可耻啊。拿家里女孩子换富贵。”
“先说第一点。可耻。”郑太后伸出一根手指,问荣烺,“你为什么觉着孙家此举可耻?因为你认为是孙家拿家中女孩子换取富贵。”
荣烺点头,就是这样。
郑太后却是继续问,“你怎么知道孙家姑娘是不乐意的呢?”
“这怎么可能乐意?”荣烺小小声跟祖母说,“楚王都七八十岁了。”
郑太后道,“也许孙姑娘就看上楚王妃的尊荣呢?”
“不能的。玥玥姐说,孙家姑娘可温柔的一个人。再尊贵,也忒老了点儿。”
郑太后侧着身子歪在宝榻上,“据我所知,要是一个女孩子死都不愿意,能拒婚的法子多的很。”
“太祖皇帝当年征战天下,攻入雍城后,雍城败将余庆之妻,美貌过人,便有人将余庆之妻献于太祖。余庆之妻当太祖面取下发上金钗,自毁面容,凛然不可犯,面陈太祖皇帝,一日为余庆之妻,一世为余庆之妻。太祖深感余庆妻贞烈,亲自赔礼,着人送余庆之妻归家。并深为感慨,余庆有此妻,可知必然人品不凡。故,余庆虽亡,身后家族却因此得以保全。”
郑太后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余庆妻的智谋、勇气、与刚烈的性情,但是,闺中有闺中的做法。最懦弱的人也能用的方法,譬如生病,生场大病。孙家又不是没别的女孩子,大姑娘不愿意,还有二姑娘、三姑娘。”
郑太后看向荣烺,“是你们觉得惋惜,不般配,为孙家姑娘不平。我并没有看到孙家姑娘有任何不愿意的表示。”
荣烺年纪小,就有些懵,瞪圆了一双眼睛,不确定的问,“难道,还真愿意啊?”
郑太后颌首,“我认为,是这样。”
“虽然道理我说不上来,可我总觉着,孙姑娘做了很大的牺牲。”
“这是你自以为是的看法。你有没有想过,牺牲也是一种愿意。”郑太后道,“如果一个人真的不愿意,哪怕这个人再懦弱,但遇到绝对不能答应的事。那是宁可付出生命也绝不会答应的。如果这个人没有拿出性命来反抗一件事,我认为,她是愿意的。”
“牺牲也是一种愿意。”
“可是,祖母,你不觉着,这有些可惜么?”
郑太后说,“我认为,每个人在做出重大决定前,必然慎之又慎。像是站在路口,必然要选择一条路。孙姑娘议亲时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我认为她应该有选择自己道路的理智。这有什么可惜的呢?你不是她,不能做出这样武断的判断。”
“可我听说,孙家给家里女孩子说亲,或图名或图利,特别势利。”
“这种择婿方法,满帝都都是。”郑太后不以为然,“不独孙家,十之八九人家皆如此。”
荣烺惊讶,“不会吧?”
她立刻举例,“阿锦爹娘就很好,阿颜家里也很好。”
她也就跟荣玥三人比较熟,荣玥还得排除在外,即便荣烺也知道荣玥家里一堆弟妹,都是郢王世子的侧室生的。
“她们两家,哪个不是门当户对的呢?”郑太后道,“阿锦的父亲,也就郑公府世子,虽是正当爵位继承人。阿锦母亲一样出身显族。至于颜相,听说他夫妻二人是少时定的亲事,若非两家世交,岂会少时便定下亲事?”
“可起码,都是相差不多的。”荣烺说。
“家世、容貌、年龄,都相仿,能结亲自然是好。可你得知道,世上也有互补的亲事。我稍微有钱一些,相貌平凡。你相貌出众,生活困窘。我图你美貌,你图我家资。这样的亲事,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