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借你的势。”
李宣凛的神情却专注起来,“有小娘子在,我就不可能不愿意。”
这样的回答,让她陡然两难。她曾想过,半年时间过起来很快,只要他回到陕州,仪王就算想借势,跨越几千里也难得很。自己呢,只要与仪王结亲,哄得他为自己铲除弥光,他日仪王就算把她蒸了煮了,她都不在意,反正仇已经报完了。
自己的想法或许太简单,太幼稚,但实在别无他法,她连心里的念头都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有自己摸黑往前冲。这件事里,李判是局外人,不要把他牵扯进来,他要脱身很简单,回到陕州,与她断绝往来就行了,反正由始至终都是仪王提议为她报仇,自己从来不曾要求过他。
初二那日她也说得很清楚,自己是孤女,身后没有倚仗,她可以为他操持家业,甚至提供钱财上的支援,唯独没有答应他动用陕州军,所以他就算不甘,那点龌龊心思也说不出口。
可是眼下局势有变,李判的意思很明白,不会中途撒手,其实自己也没想到,他这次回来非但不见疏远,反倒比以前更亲厚了……于是她没有了初二日的坦然,若是因此牵累了李判,那么这个计划就应当立刻停止。
“你可是认为我不该与仪王定亲?”她望着他道,“如果你是这个意思,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拒了宰相娘子的提亲。”
他凝了眉,“我的话,你果然会听?”
明妆说是,“我心里也明白,仪王之所以垂青我,未必不是看重陕州军。我原想借此当上仪王妃,先将正室夫人的位置坐稳再说,但若是因为我,让全军被仪王牵制,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只要你同我说,我就不嫁了,祖母有诰命可让皇后褫夺,我什么都没有,只要我自己不愿意,禁中总不能抢亲吧。”
这番肺腑之言,唤起了他满心的柔软,孩子不糊涂,孰轻孰重,她分辨得清楚。
“那么你对仪王的感情呢?你不想嫁给喜欢的人了吗?”
明妆顿时讪讪,为了给自己不切实际的报仇念头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她除了说喜欢仪王,还能怎么样。
“我……我喜欢他,他在乎的是你,道不同……”她支支吾吾,低头抠起了挑杆上的祥云雕花。
李宣凛泄气,“什么叫在乎我!”
明妆道:“他今日去找你,说的那些话不都是给你听的吗。从外埠回来后,他只来过易园一回,其实我心里也有些不欢喜,他好像不太关心我。”
少女心思单纯,不满全写在了脸上。他看在眼里,料想她说的应当都是真话,总算两者相较,她还是选择保全他,这让他很是欣慰。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明妆抬起眼,巴巴地觑着他,“那我明日称病,不见宰相娘子了,她是聪明人,自然一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然而李宣凛却摇头,“是你的好姻缘,不要错过。”
明妆愈发不解了,明明他的每个字眼都充斥着对仪王的不喜,那她想拒婚,他为什么又来劝她呢?
李宣凛自然有他自己的计划,只是眼下不便告诉她,甚至需要她的配合。仪王想通过她来拉拢陕州军,他又何尝不在盘算顺势而为,让仪王更信任他。
所以还得将亲事推进下去,他正色对她道:“官家的身体日渐衰弱,命我组建控鹤司,说明已经有了册立东宫的想法。万一仪王能够从诸兄弟中脱颖而出,那么小娘子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你不想立于山巅,俯瞰众生吗?”
明妆摇了摇头,因为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当上皇后,她与仪王的一切始于交易,交易下的婚姻,有什么将来可谈!但很快她又点头,无论如何,通过仪王能够着弥光,也许还能为爹爹昭雪。世上最可怕,就是疑罪无从,没有切切实实的定罪,却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世人怀疑的目光和背后指点,比杀头流放更令人难受。
李宣凛勉强笑了笑,“那就定下吧,定亲不是成亲,小娘子还有时间来细细考量这个人。只是记住一点,我与你说过的,婚前恪守礼法,与仪王寻常往来。哪一日后悔了,觉得仪王配不上自己了,同我说,我想尽办法,也会为你退了这门亲的。”
若是爹爹在,也不过如此吧!
她心里百转千回,抿着唇低低“嗯”了声,犹觉不放心,“那……那你和陕州军……”
李宣凛说放心,“他暂且只是想造声势,陕州军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我想调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他不过想拉拢我,拉拢就拉拢吧,只要他不生邪念,能够善待小娘子,也算是双赢的好事,对么?”
小灯笼幽微的光,照亮他的眉眼,他说得很真挚,神情也十分坦荡。明妆犹豫了片刻,重又浮起了笑,“多谢你,愿意成全我。我先前一直彷徨,就是担心这件事,害怕自己匆忙定了亲,会连累你骑虎难下。如今你既然都知道了,我心里的包袱也放下了,只要你不反对,那我就应下这门亲事了。”
他略略沉默了下,最后说好,目光如水在她脸上流淌,“但要记住,不能过于倾情,情用得太多,就不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