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何映彤打电话问蒋婉感觉怎么样。
蒋婉回了句,“挺好的。”
“真的吗?”何映彤困惑了,“据那客户说,他这位朋友很古怪,一个月换了四五个家政,倒也不是脾气多坏,但就是说古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为人没什么问题,不会暴力打人,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知道。”蒋婉心想,她已经见识过了。
“蒋婉。”何映彤诚恳地说,“以后有事你还可以找我,我认你这个朋友。”
“谢谢你。”
挂了电话,蒋婉去洗衣机里拿洗好的床单晾晒,途径客厅时,她顿住脚。
天已经黑了,客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这片黑暗中,冰箱门被打开,那片冷白的光倾洒出来,尽数落在坐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他面朝着冰箱,长腿屈着,低着头,在地板上下棋。
蒋婉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到了阳台上,把床单挂上去,抖了抖,晾起来。
回来时,她目光不自觉看了他一眼。
他头发很长,戴了个发箍,把头发全部箍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眼下的卧蚕在冷白的光下愈发明显。
他垂着眼睛,目光专注地看着地上的棋子。
伸出来的那只手修长干净,肤色很白,底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何映彤说他是退役的职业电竞选手,蒋婉以为,他的手应该会由于过分使用而粗壮难看,没想到会是眼前这样。
漂亮又精致。
蒋婉没有打扰他,去了房间开始做直播。
她做的asmr直播,不露脸,只有声音。
有个狱友是做唱跳直播的,据说赚了不少钱,蒋婉请教了很久,又在图书馆看了不少书,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赚钱买电脑和录音设备。
她想赚钱,赚很多的钱。
这样……以后爸妈就不会为了钱,让她去替人顶罪坐牢。
她的人生在监狱里耗费了九年,出来时,她几乎都快分不清今夕何夕,也险些忘了自己今年多大了。
她十九岁进去的,念大学的年纪,和她同龄的人都在学校里,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而她在监狱里,生日那天只能抬头看着漆黑的天,无声地许下一个心愿。
想出去。
想好好地过生日。
买个大蛋糕,最好是三层的。
九年间,家里没人来看过她,蒋婉寒了心,出狱也没有去看望过父母,她没有钱,出来时找日结的兼职做,没天没夜地做,攒了近一个月,才攒了笔租房的钱,可是每个房东都要押金,她找了很久最后遇到何映彤。
那是她第一次感恩这个世界上有好人。
何映彤给她很多帮助,教她玩电脑,教她穿衣打扮,还会把自己的漂亮衣服送给她,减了她的房租,还会带她出去吃饭。
蒋婉赚到第一笔直播费就买了十分昂贵的香水作为谢礼送给何映彤。
她以为,她们能一直当好朋友,在一起生活很久。
她甚至偷偷地攒钱,准备何映彤和魏纪元结婚时,给他们包一个特别大的红包。
可惜事与愿违。
她戴上耳机,将直播打开,在屏幕上打字。
【欢迎各位收听的宝宝们,直播倒计时开始,30,29,28……】
蒋婉只做晚间直播,从十点开始播到凌晨一点结束。
每次直播她都会存档,这样方便其他新来的粉丝可以点击观看直播历史。
她桌上工具很多,小瓶子有十几个,很多粉丝喜欢听扭开瓶盖的声音,更多的喜欢听掏耳朵的声音,还有不少喜欢听泡泡的声音。
她几乎不出声,偶尔出声,也都是用嘴巴发出一个啵的声音,像是小鱼吐泡泡。
屏幕上有粉丝留言,她才会吐一个泡泡,没有留言,她就安静地用羽毛或棉签轻轻扫着麦克风。
一点的时候,她收工结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关了直播。
这是她的习惯,不会像其他主播那样说晚安什么的。
她总觉得自己的普通话有口音,担心被人听出来,一直不敢出声。
但是何映彤夸过她,说她几乎听不出口音。
她在监狱里,除了看书就是读小说给其他狱友听,她们喜欢听她读书,说这样听着感觉心灵都得到升华。
收拾完桌子,蒋婉打开门去洗手间。
却在开门的瞬间愣住,客厅的灯开着,男人手里拿了杯果汁,正沿着地板一路洒到洗手间门口。
“……”
蒋婉轻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男人没说话,重新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颗鸡蛋,啪嗒一下丢在地上。
蒋婉走到他身后,“闻烬先生,我想,我们需要好好交谈一下,你是不是讨厌我,不喜欢我在这里,所以故意这样做?”
男人转过身,似乎看不到她似的,拿了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