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
她心里一颤。
入口的酸味都化作了丝丝甜意。
李德海母亲从她去南市那一刻就在住院,李德海和他父亲轮流守着她,李德海白天或许还能上个半天班,晚上回来就住在医院的看护病床上。
很辛苦。
是那种舒芯看了,就觉得整个人生都快喘不开气的辛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德海刚打水回来,看见舒芯,眼前一亮,“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舒芯换下了今天过来时的鲜亮裙子,只穿着素淡保守的一套衣服,手里提着两袋水果。
她看了眼李德海,眼前的男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被生活摧残得没了形,他的脸又黑又臃肿,眼窝凹陷,长时间疲惫缺觉,又或许饮食营养也跟不上,他的面部发黄又发黑。
舒芯从前很心疼这张脸,夜里还会为他做面膜,次数多了,男人嫌烦,她也不愿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且,面膜也是她省吃俭用许久才舍得花钱买的。
她其实为了李德海,为了这个家,做过许多的努力和忍耐。
可现实一次次将她击垮。
她无数次回首,看见的除了一片荒芜,就只剩下穷困潦倒的自己。
李德海把病房门打开,进去把水放下,又出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果,“进去吧。”
舒芯没说什么,走了进去。
李德海母亲是个勤快的家庭妇女,多年的劳作让她的身体早早罢了工,她也知道自己的病需要花大钱,儿子又没钱,因此,每次看见舒芯除了抹眼泪就是抹眼泪。
这是没办法的事,舒芯知道。
她安慰李德海的母亲,安慰李德海的父亲,还要安慰李德海。
但没有人安慰她。
明明,她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
走出病房后,她径直走到窗口,病房太压抑了,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李德海站在她身后,问,“回去吗?”
舒芯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今晚不在这?”
李德海点头,“嗯,我好几天没回去了,正好跟你一起回去。”
“行,走吧。”
舒芯当先往前走。
李德海觉得她变了,但具体又说不出哪儿变了。
两人出门,李德海要去坐公交,但舒芯已经打了车。
李德海张了张口,舒芯已经坐了进去,她似乎不等他就要关门,李德海赶紧坐了进去。
他省钱省惯了,几乎没在本地打过车,路远一点,他甚至愿意跑着回去。
路上舒芯没再开口说话,她一直看着窗外,眉眼平静。
可李德海却莫名觉出一丝紧张和不安。
他感觉得到。
舒芯变了。
车子停下,舒芯扫码付了钱,下车后就往前走,没管身后的李德海。
李德海追了几步,去牵她的手。
舒芯没挣扎,任由这只粗糙的手紧紧地握住自己。
两人回到家里,开了门之后,李德海就轻轻抱住舒芯,“对不起,老婆,是我没用……”
这种话,舒芯这些年听过很多遍。
两人每次都会为了钱而争吵,然后李德海就认错,说来说去都是他没用,没能让舒芯过上好日子。
舒芯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她认命了。
然后她的人生就陷入了死循环。
她疲惫极了,连开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李德海身上的臭味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让她想吐。
她皱了皱眉,把他往外推了推。
李德海却用力搂住她,“我会努力赚钱的,你相信我,我会赚钱的……”
他说着过来亲吻她的唇。
舒芯往后躲了躲,被他亲到了脸。
她皱着眉擦了擦脸,“去洗澡。”
李德海松开她,有些焦虑地进了洗手间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时,舒芯正在厨房做饭,她系着围裙,长发被盘在脑后,露出来的脖颈修长白嫩,头顶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像落了层晶莹的雪,远远看着,闪着层白光。
李德海走到她身后,伸手环住她,低头亲吻她的脖颈。
舒芯伸手把火关了。
李德海把她转过来,正要吻住她嘴唇的那一刻,舒芯开口了。
“我出轨了。”
李德海怔住。
舒芯平静地看着他,“那五万块不是我同学给的,是那个男人给的。”
李德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那么看着她。
舒芯见他这个表情,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怎么?就这个反应?”
李德海眼眶红了,他死死咬着牙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在骗我。”
舒芯笑容大了几分,“李德海。”
她盯着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李德海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