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又开了一趟之后,见明珠开得熟练不少,耿弋就下了车,他身上衣服穿得少,就一件黑色T恤,下了车就上楼了。
明珠留在楼下整理文档,没多久,大红带着吉丰回来,两个人买了很多菜,喘着气搬到楼上厨房,明珠也跟着上楼,把东西整理到冰箱里。
耿弋从跑步机下来时,整个像从水里被捞出来似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他脱掉衣服,光着上身出来。
明珠还在厨房,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看见这一幕,又赶紧转过头。
保温壶里的水太烫了,耿弋走进厨房找水喝,有凉白开在桌上,他倒了杯就往嘴里灌,明珠刚好新烧了热水,转身把茶壶放在桌上,提醒他,“这是新烧开的。”
耿弋含糊“嗯”了声。
他整个前胸后背全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底下只穿着条运动裤,白色毛巾搭在后颈,剧烈运动后的那张脸上淌着薄汗,水珠从额头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滑动到他薄削的唇上。
喝水时,喉头一上一下的滚动。
压迫感和荷尔蒙在同一时间从男人身上肆意发散,明珠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低头专心切菜,脑子里却挥之不去,全是男人喉结滚动的画面。
等她切完菜,耿弋已经去洗澡了,她把排骨放高压锅里煮着,随后下楼问大红几人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我啥都吃。”大红咧嘴笑,吉丰在边上故意问他,“屎你也吃吗?”
大红“操”了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追着吉丰打,吉丰比较瘦小,身体灵活,几下窜了出去,两个人在外面对骂起来。
明珠:“……”
她看向打游戏的庄峰,对方也在不停爆粗口,时刻处于骂队友的状态,“操!你要那个蓝有用吗!傻逼打野操你妈!你他妈地址发来!狗日的!单挑!”
队伍里有个ID叫苏玛丽的队友也在开麦,语气激动又亢奋:“兄弟骂得漂亮!日他妈的狗逼打野!”
“……”
明珠把底下的卫生打扫完,又录了半小时数据在电脑里,等快四点半时,她才准备上楼炒菜。
踩上最后一层台阶时,她才看见沙发上有人,耿弋正坐在沙发上,他仰着脸躺着,一只手搭在眉心,盖住了半张脸。
明珠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站在楼梯口顿了半天,想下去的时候,听见他说,“站那干嘛。”
她这才知道,他没睡着。
她脚步很轻地上来,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准备炒菜,因为穿着羽绒,活动不开,她只犹豫了会,就把羽绒服脱了,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
耿弋的手已经拿了下来,他睁着眼,依旧维持着坐在那的姿势,只是那双眼落在明珠身上。
明珠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脆弱,一边照顾弟弟,一边辛苦工作,即便被人诬陷勾引,她也能挺直脊梁说一句“清者自清。”
耿弋忽然很想知道,她坚持的动力到底是什么。
是活着的信念,还是弟弟明宝。
明珠切完菜才发现,耿弋已经到了面前,男人个头很高,神情很淡,出口的声音偏低,带着质感,“学校呢,不打算去了?”
他问的是她的大学。
明珠把刀放下,“我走不了,我弟弟在这,我没法去念了。”
就算她带着弟弟去外地读书,她也没法一边念书,一边照顾年幼的弟弟,更何况这边的人,根本不会放她走,警察那边判定面粉厂爆炸是父亲安全管理不到位,保险公司赔偿了很多,但还是不够,亲戚们在这个时候露出丑陋的嘴脸,像吸血鬼一样从她身上吸掉最后一口血,还要告诉她。
“这是你们家欠我的。”
自从父母发生意外后,只有二姨问过她以后打算怎么办,耿弋是第二个。
“不后悔?”耿弋问。
明珠心口一窒,像是被一只手攥住,辛辣的酸涩感在胸腔里蔓延,她别开脸不看他,摸着胳膊上的黑色孝布,嘴角挤出一个笑,“不后悔。”
耿弋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烟走向阳台。
窗户打开的瞬间,刺骨的冷风从外面呼啸着刮进来,他合上窗户,冷意沿着皮肤渗进血液。
家里出事的那一年,他成了混子,当初教了他一学期的初一班主任,找了很久才找到满身是伤的他,问他以后是不是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他说是。
老师问他不后悔吗?
耿弋说,不后悔。
但是班主任走的时候,他一个人缩在地上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那一年,他十二岁,每天都被混子追着打,打到他连跑的力气都没有,被人扔到河里,被人踩在地上乱踢,甚至被人掐着脑袋按在地上磕头。
怎么会不后悔呢?
如果有的选择,谁会要这样的人生。
他把烟掐灭在掌心,面无表情地打开窗户,看着掌心的烟蒂被风吹走。
不留痕迹。
明珠开着车提前停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