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那么虞氏,则专司对它们的驯化。即,齐氏负责降服、捕捉,而虞氏则在被捕的邪物中,择其中某些有驯化根性的,驯来为我所用。
虞氏住在龙崖之上,并非说崖上有真龙,而是因着“龙”通“笼”,所起的别称而已。龙崖的特殊地形,就如一个天然的囚笼,囚住了那些、起先不肯屈服的邪物。
齐魅无可奈何,只得由着陌尘去闹,但心头,多少含着些不忍和不舍。断弦无声,任凭齐魅再有着如何高超的琴技,都注定弹不出完美的曲子了。兴许,这就像是他和陶铁的缘分,注定要残缺一角。
琴丝已断,心里头那些不清不楚的情思,也该断了罢?
齐魅如此想着,却忽闻小童们的惊呼:“快看啊!快看!天上飞来了一只大鸟!……不不不,好像是一个人!……是真的,真是一个男人!”
100.从天而降
齐魅抬头望去,只见高阔的天宇中,翱翔着一只熟悉的巨鸢,是他曾与陶铁一起乘过的黑色布翼,上绘暗金的祥云卷纹。那熟悉的身影,撑着巨大的鸢翅,翩然降落下来。男人仍穿着一身黑衣,高束的发丝在耳后翻飞,目光灼灼望着齐魅。一如当初,在水面上的初遇,陶铁每一回的出场,都携着巨大的惊喜,如惊鸿掠过晴岚,叫齐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又起了涟漪。
齐魅就那样呆愣愣矗在岸边,望着那一只黑鸢落水,溅起水花阵阵,透着夏日里晶莹剔透的清凉。
那人坠下来时,明明一路笑着与齐魅对视,可现下里又装作没瞧见一旁杵着的家主,自言自语道:“哎哟!这乘风飞行,就是不如你们齐氏御灵飞行来得痛快哈。拿捏不住准头,原本想要落到岸边,来个潇洒落地,谁知一头栽进水里,弄得我全身都湿透了!这下可怎么办好呢?唉,来得匆忙,也没带换洗的衣衫。”
御灵飞行?如果邪神愿意的话,他尽可以来去如风,出现在任何他想出现的地方,这番玩闹,怕又是在逗我罢?可是,镜山是可以任他随意玩闹的地方么?齐魅如此想着,依旧站着不动,看陶铁究竟想要做什么。
“喂,你是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擅闯镜山!你不知道这里是灵修禁地吗?”齐真领着一群小辈,七嘴八舌地质问陶铁。
陶铁甩开背着的布鸢机关,揉了揉肩,又不在乎地一耸:“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来。我想拜师,学习除邪伏恶的本领,听闻你们齐氏身为苍生御狩,最是精通此道,诚心诚意上山来求艺。没想到你们那几个守山门的,一点道理不讲,拦着我不让上山。我好说歹说,唾沫星子都说干了,就是不给通融。我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他们,只好换了一个法子,从临近山头上,驾了布鸢借着风势飞过来啦。”
学伏恶的本领?学来对付他自己么?齐魅内心里真是哭笑不得。想起当初,他骗自己说,因为睡了南馆小倌儿付不起嫖资,只好留在花街柳巷,当个供人驱使的杂役。没想到一别几月,他还是一样顽皮,可这一次,是当着齐魅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
齐魅正这样想着,就见那人突然转过身来,朝着自己一挤眼,意思是:可别揭穿我哦。齐魅拼命绷着脸,装得一脸肃穆,偷偷憋着笑意,忍得好辛苦。
齐真马上淬了一声,满脸不屑:“切,难道你不知,齐氏一族的伏灵术从来不传外人的么?你又不姓齐,凭什么收你?”
陶铁跟个大孩子似的,也学齐真叉着腰反驳道:“收与不收,岂是你能说了算的?瞧瞧你,系着低等的紫色抹额,一看就是最低阶的弟子,哪里来的这番神气活现?”说着,他瞟一眼站在远处的齐魅,一努嘴又道:“那边那个,系的白色抹额,想必就是闻名天下的齐魅齐大家主了。你们家主都还没发话呢,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无名小辈来对我指手画脚?哼!”
“你!”齐真毕竟还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被陶铁激几句,就想要动手教训人。
陶铁见状,假意害怕得左躲右闪,还故作夸张地嚷着:“我没有灵力啊,家主救命!”同时护着自己的脑袋,往后跌坐进溪水里。
“齐真!”忍俊旁观的齐魅终于发话了,“齐氏门规第一条是什么?你背给我听。”
齐真不服气地嘟嘴,支支吾吾道:“齐氏门规第一条:恪守平等,爱护苍生,不得对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出手……可是,可是他……”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把你的手放下来。”
齐真缓缓放下抬在空中、准备运灵的手,瞪视陶铁的眼神里,含着满满的不甘。
陶铁得了齐魅的“拯救”,满脸胜利的得意,对着齐真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随后嘻皮笑脸地转过身去问齐魅:“家主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打算收我做弟子了?”
齐魅心想:饕餮啊饕餮,你玩闹都闹到这镜山上来了。若你哪天起了兴致,不随手收了我这些小弟子的命,我就该庆幸了。我齐魅何德何能,岂敢收你为徒?
齐魅表面不动声色,一撩衣摆坐下,两手压在琴弦之上,淡淡说了一句:“不收。”清远悠扬的琴音,便继续响在了溪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