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心烦意乱,却也明白,无论如何,阵法的事情才是最首要的,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
面前弟子见他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叔的意思是……?”
陆远灯的眼神竟有些飘忽,他轻叹了口气:“罢了,不必再找了,回灵州吧。”
几百里外的紫微分坛之内,一切仍是如常,戴春寒已经离开了数日,掌门的调令未下,但与魔门的战斗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叶孟觉静静地坐在桌前,沉默地听着李光远向他报告这些日子来的死伤状况,面上没有丝毫血色。
等到他口干舌燥地说完,屋内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叶孟觉注意到了李光远抽搐的左腿,好心让他退了下去。
那是几日前所受的伤,但李光远无论是修为地位都已是一流,连他也已负伤,其余普通弟子境况可想而知。
“师尊,这个时辰,陆远灯应该已经发现你不见了。”
叶孟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些悲哀地望着重璋:“你放心,他不会回来找我的。只是……我们还能撑多久呢?”
“或许……”重璋淡淡地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与魔门那边……”
“住口!”叶孟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重璋,“你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投降?!难道你认为我们投降的命运会比被自己人杀掉好上多少吗?”
重璋没有说话,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终于,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如果水镜观没有在背后捅我们一刀的话,我想……我们大概能撑到下半年。”
很快,灵州城封锁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中,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被自己的宗门所抛弃。绝望反倒让这来自不同地方的数万名弟子格外齐心,竟然让僵持不下的局势有了突破口,魔门八部损失惨重,竟有了溃败之相。
这样的好消息却并不能让叶孟觉提起精神来,所有人都被这短暂的胜利所迷惑的时候,他却十分清楚,很快……漠北就要弹尽粮绝了。
他们的背后空无一人,北武大陆的宗门都在等待着漠北的陷落,好用他们的性命来作为玄天大阵的起始。
这让叶孟觉也染上了一个谈不上多糟糕的毛病,酗酒。
从前范归可谓是千杯不倒,但叶孟觉却是个沾不得几杯酒就会面红耳赤的可怜人,他每天晚上都喝得迷迷糊糊的,反正第二天清晨一定会看到重璋送上来的那碗醒酒茶。
这已经是重璋不知道多少次走进这个充满酒气的房间,他理解叶孟觉的情绪,但今日他却有些生气。
他强硬地从床上把叶孟觉拽起来,将冰冷的瓷碗抵在他的唇边:“师尊,你到底要颓废到什么时候去!”
叶孟觉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依稀辨认出重璋的模样,便无所谓地倒在了他的怀中:“是重璋啊,今天怎么了吗?你好像很不高兴。"
重璋紧紧咬着嘴唇,很想狠狠地给叶孟觉来上几个耳光。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打在面前这人脸上,只会痛在自己心上。
他看着那澄澈的茶水,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突然喝了一大口,旋即拉住那人的衣襟,强行嘴对嘴地灌了进去。
重璋很久没有品尝过叶孟觉唇瓣的滋味,印象里它该是柔软的,可现在,那人的嘴唇干涩而冰冷,陌生得让他害怕。
似乎有什么异物侵入了自己口中,叶孟觉迷迷糊糊地将渡入口中的醒酒茶吞了下去。几乎所有人都在指望这自己,不止是宗门弟子,还有那些一无所知的平民百姓。对于他们而言,他们只知道灵州城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封闭,其余的便是各种扑朔迷离的传闻。
“我听说因为弟兄们的努力,那头正在考虑是否要放弃玄天大阵的计划。”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叶孟觉清醒了几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你不用再拿这种无稽之谈来安慰我了,他们……他们可恨不得咱们早点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