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倘若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那在她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雨夜，走向她的少年是谁？

&esp;&esp;陪她去理发店剃光头的是谁？

&esp;&esp;带她躲进他家花园的是谁？

&esp;&esp;甚至陪她跪在妈妈灵堂，被她赶走的，又是谁呢？

&esp;&esp;“裴确，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esp;&esp;思绪散乱，裴确脑中矛盾无解的回忆，最终止在少年始终望向她的眸光里。

&esp;&esp;她再次回到那个雨夜，看见檀樾站在马路对面，走到她身边，清晰望见他手中遮来头顶的黑伞，以及永远，向她倾斜四十五度的心。

&esp;&esp;

&esp;&esp;视线忽而垂落，裴确指尖轻点到檀樾掌心，一阵暖意瞬间包裹她。

&esp;&esp;无论方才内心如何混沌，都不及眼前真实触碰的这瞬息。

&esp;&esp;于是用尽浑身力气，她越过檀樾伸来的手，踮脚，猛扑进他怀抱，胳膊圈在他脖颈倏地缩紧，放声大哭。

&esp;&esp;十年，只能在梦中见到的檀樾，每当她伸手就会和妈妈一样化成蝶影消散的檀樾，有时候连梦也梦不到的檀樾。

&esp;&esp;直到此刻，她才终于真实地拥抱到他。

&esp;&esp;满布泪痕的脸颊磨着他耳廓，裴确贪婪地感受着和记忆中相同的温度。

&esp;&esp;檀樾迟缓抚上她后背的掌心同样滚烫，仿佛快要将她灼伤。

&esp;&esp;恍然间，她看见眼前打下一束暖光，几只飞蛾绕着灯柱撞出噼啪声响。

&esp;&esp;四周绕出盛夏蝉鸣时，金黄桂瓣自头顶漫落，扬起阵阵恬淡香气。

&esp;&esp;与檀樾相遇的每个场景，在此刻缩小，装进单独的放映机里同时播放，供她一人观赏。

&esp;&esp;每一帧每一秒，都与她的回忆相契合。

&esp;&esp;“可是檀樾，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就站在我眼前，为什么明明你如此真实——”

&esp;&esp;“对不起裴确对不起对不起”

&esp;&esp;脸埋进她肩窝的少年，声线抽噎，泪水垂直滚落进衣领，打湿她皱成纸团的心。

&esp;&esp;裴确不想听檀樾的道歉，明明反复推开他的人是自己，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esp;&esp;她想问为什么？

&esp;&esp;可唇畔刚张，她忽像一只断线木偶，双手无力一松，整个人不自觉向后仰倒。

&esp;&esp;或许方才的哭声太急，此刻体内氧气仿如游丝，猛地被全部抽走。

&esp;&esp;眼皮愈发沉重，虚眯的视线中，裴确只觉周遭一切逐帧慢放，胸腔憋闷，像被迫呛进无数口浊水。

&esp;&esp;而在那至深的黑暗里，她仍无比清晰地看见檀樾。

&esp;&esp;看见她七岁那年带着满身伤，无畏跳进跨河桥的水潭，眼光一片煞白时，他朝她伸出手，游到她身边，将她救上岸的少年。

&esp;&esp;她躺到湿冷河滩边，咳出肺部浊水，睁开刺痛双眼，盯着头顶夜空。

&esp;&esp;如果他不曾向她伸出手来，也许，她已经变成整片闪烁繁星的其中一颗。

&esp;&esp;那时他在她身侧，牵手带她逃跑时，他说：“醒醒——”

&esp;&esp;醒醒，我们一起躲起来，不要被命运找到。

&esp;&esp;究竟为什么呢檀樾？

&esp;&esp;为什么你如此真实而真实，却又如此虚幻呢？

&esp;&esp;——“醒醒！醒醒！裴确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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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滴。滴。滴。”

&esp;&esp;意识回笼，感官重新恢复效用后，裴确先听见一段规律的机械音，而后鼻腔里猛地窜进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

&esp;&esp;眉心不自觉蹙紧，她迷蒙地睁开眼，刚尝试着活动一下胳膊。

&esp;&esp;“呲——”

&esp;&esp;伴随刺耳的摩擦声，眼眶虚影忽覆来一道暗影。

&esp;&esp;“裴确？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esp;&esp;“陈陈主理？”

&esp;&esp;浑身乏力，裴确抬着脖颈沙哑地唤了声，整个人又平躺了回去。

&esp;&esp;“我早让你注意身体，平时工作不要太拼，现在直接晕倒在设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