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顾屿桐仗势欺人的本事不小,倚着桌子去看帘幕后方的人:“那国师意下如何?”
&esp;&esp;“……按陛下的意思来就好。”
&esp;&esp;李无涯的声音比平时更阴沉。
&esp;&esp;因为就在方才,他的侍下递上来三小只锦盒。
&esp;&esp;锦盒小巧精致,却隐隐有股怪味溢出。
&esp;&esp;侍下一一揭开盒盖,李无涯的眸色骤然一暗,只见三只血淋淋的舌头摆在盒子里,将底下的丝帕浸得血红。
&esp;&esp;每只锦盒上还标着各自的姓氏。
&esp;&esp;“昨夜病卧,窗外飞来三只学舌的鹦鹉,扰人清梦。上回国师说身边总缺点逗趣的玩意儿,萧某特命人捉了来,特此呈上。”
&esp;&esp;顾屿桐猜到是什么,也转头去看李无涯,笑问:“国师可还喜欢?”
&esp;&esp;只可惜,隔了层帘幕,看不到他的表情。
&esp;&esp;“……”
&esp;&esp;帘幕背后的人此刻竭力克制着,死死攥着椅子的扶手,实木材质发出“咔嚓”的响声。
&esp;&esp;殿外金光熠熠。
&esp;&esp;殿内所有人都跪着,唯独萧域明逆光而立。
&esp;&esp;他抬头看去。
&esp;&esp;顾屿桐眉眼俊朗,敷着层薄薄的金光。
&esp;&esp;他准他不跪。
&esp;&esp;“爱卿有心了。”
&esp;&esp;“想必国师会喜欢的。”
&esp;&esp;
&esp;&esp;顾屿桐在朝堂上对萧域明的袒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esp;&esp;今日早朝结束,想必朝中局势又会变天。
&esp;&esp;御书房内。
&esp;&esp;顾屿桐执笔,蘸墨,在一堆奏折里留下批红,嘴里说道:
&esp;&esp;“李无涯控制着六部中的户部、刑部和吏部,也就是说,东凌的财、法、官,全捏在李无涯一人手里。”
&esp;&esp;“软骨头还好,万一是三个硬茬,就算是你扣了人家眼珠子,也未必会为我们所用。”
&esp;&esp;“再加上刚刚你也看见了,满朝文武,有多少是李——”
&esp;&esp;顾屿桐眼见没人搭理自己,于是把扒开那堆半人高的奏折,把脑袋探了出去。
&esp;&esp;“主子,这是何物?”
&esp;&esp;镜十指着图纸上的某一处,问萧域明。
&esp;&esp;萧域明蹙眉,换了个坐姿,端详片刻后说:“‘呆’字。”
&esp;&esp;镜十疑惑:“那为何会有一排‘呆’字?”
&esp;&esp;“不知。”
&esp;&esp;镜十想了会,怫然大怒:“什么药室位置图,依我看,分明是那狗皇帝在戏弄您!”
&esp;&esp;这孩子说坏话从不避人。
&esp;&esp;“……什么呆字,朕画的是朕自己。”顾屿桐幽幽然行至两人身后,有些气不过,“你没画过小人画吗。”
&esp;&esp;图纸上那些“呆”字上蹿下跳,萧域明拿起来,沉吟片刻:“这排小人是陛下不错。”
&esp;&esp;镜十没听懂这话里的双关,只当自家主子是替外人说话,急道:“主子……!”
&esp;&esp;萧域明嘴角笑意明显:“你没看过小人画吗。”
&esp;&esp;顾屿桐没听懂话里的揶揄之意。
&esp;&esp;他满意地挑挑眉,坐在旁边,语气还颇为自得:“这是朕上早朝的时候画的,连细节都画得极好。只要找到那处高阁,就能很快找出药室的位置。”
&esp;&esp;萧域明从未有过如此眼疼的时候。
&esp;&esp;他回道:“是么。”好丑的画。
&esp;&esp;字如其人有时候也不尽然。
&esp;&esp;顾屿桐的字迹本就难认,画技更是潦草,整张图纸除了那排代表行踪的小人画得有鼻子有眼之外,其余根本认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esp;&esp;“不是吗?”顾屿桐对自己的画技十分自信,“明日的中秋宫宴就是绝佳的机会,你若是实在瞧不明白,届时朕陪你一起去就是了。”
&esp;&esp;撂下图纸,萧域明眼底兴味盎然:“不选李无涯,反倒选臣。陛下究竟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