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这说你也不嫌冷，我把荣儿送回家，晚点去庆元醋坊找你。”

&esp;&esp;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还是我来写信罢，你醉的跟头猪一样。”

&esp;&esp;这话怎么说呢，有些炫耀的意思。

&esp;&esp;叶安啐了他一口：“现在才学会认字，你也好意思显摆。”

&esp;&esp;说起这个，叶安想起另一件事：“庆元的人怎么换了？”

&esp;&esp;辛捷撑着桥墩说：“去年就换了，他是刘掌柜亲儿子，做事很可靠。”

&esp;&esp;时值年末，全城飘白，大雪漫天飞落。

&esp;&esp;国丧期间，锦衣卫忙得晕头转向，不止要加强京中防卫，身上还有皇帝特命寻人的诏令。

&esp;&esp;石锋好多日不曾睡过整觉，全靠酽茶吊着精神。

&esp;&esp;这日午后，他撑不住困顿，挤出两刻钟时间，拍掉身上雪絮，躺在值房木床上和衣而眠。

&esp;&esp;才睡去，值房木门便被拍得震天响：“指挥使，司衣大人找到了！”

&esp;&esp;石锋迅速爬起身出屋，映入眼帘的，是板车上一具草席裹着的尸体。

&esp;&esp;一段泛着青紫伤痕的白胳膊，从破草席边滑落，鞭痕烧伤都有，惨不忍睹。

&esp;&esp;他惊得差点厥过去，不可置信地上前，揭开盖在头部的席子。

&esp;&esp;待看清容貌，石锋的心瞬间坠落谷底。

&esp;&esp;他不敢瞒，可是太上皇出殡那日，皇帝淋雪送殡，回宫便高烧不退。

&esp;&esp;若是贸然去禀，致使皇帝病情加重。

&esp;&esp;那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esp;&esp;但是这事皇帝先前催得急，若是瞒了，怕也落不下什么好果子吃。

&esp;&esp;思来想去，他还是入了宫。

&esp;&esp;御书房外站着一溜儿太医，正在小声参酌药方。

&esp;&esp;石锋找到司礼监秉笔张弛，把事情说完，张弛的佛爷脸也白了。

&esp;&esp;皇帝向来多情，万花丛中过，腿上不知坐了多少位佳人，可留在身边的，就不多了。

&esp;&esp;张弛明白此事严重，颤巍巍进了内殿，寻到脚踏上闭目假寐的虞幼文。

&esp;&esp;他拍了拍虞幼文的肩：“公子。”

&esp;&esp;虞幼文睁开眼，见张弛指了指床上的虞景纯，他轻轻往外抽手，腕上立刻像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esp;&esp;他微微侧首，张弛会意地附耳过去：“阿桃姑娘死了。”

&esp;&esp;虞幼文怔了一下：“怎么回事？”

&esp;&esp;张弛摇了头，轻声说：“已叫指挥使去查了，此事要不要……”他朝床帐内看了一眼。

&esp;&esp;虞幼文眼露哀色，脊背弯成一团，蜷缩在薄被子里：

&esp;&esp;“先等等，等他病好了再说。”

&esp;&esp;张弛很担心他，瞧了眼被攥得指印遍布的手腕：“大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老奴找人来……”

&esp;&esp;“不必了，”虞幼文看向时辰钟，“去看看药煎好没？”

&esp;&esp;张弛颔首应是，退出内殿。

&esp;&esp;虞幼文把明黄纱帐拢在银勾上，探身看了看虞景纯。

&esp;&esp;虞景纯额上伤口已结痂，脸颊通红，眼睑都烧成了粉色，嘴角似梦呓般翕动，却听不见声音。

&esp;&esp;这样还好照顾，闹得厉害的时候，哭个不停，谁劝都不管用。

&esp;&esp;虞幼文恨他，恨他的脆弱，恨他的无助，恨他留有余地的步步紧逼。

&esp;&esp;可再多恨，此时也只能暂且放下。

&esp;&esp;他在这世上，只剩这一个亲人。

&esp;&esp;少顷，宫人端着汤药进来，虞幼文坐在床沿，捏开虞景纯下颌，让人方便喂药。

&esp;&esp;几人正照顾的时候，内殿的门开了，高皇后款步而入，一身黛色宫装，广袖高靴，鬓发梳得齐整。

&esp;&esp;虞幼文放下人，跪在踏脚上行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esp;&esp;高皇后端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看了他片刻：“陛下怎样了，今日可有发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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