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眼见那内侍端起碗,皇长孙脱口惊叫:“你干什么!”
&esp;&esp;那内侍吓了一跳,手顿在空中。
&esp;&esp;怀贞连忙向皇长孙告罪:“回皇孙的话,按照宫里旧例,太子及太子妃二位殿下一切入口之物,都需经试毒,并不是奴婢们有意冒犯。”
&esp;&esp;皇长孙面色几乎立刻变了。
&esp;&esp;这条规矩不是秘密,然而明德太子死的时候皇长孙还幼小不记事,裴含绎又不爱时时刻刻摆出排场,时常越过这些步骤,以至于皇长孙竟忘了还有试毒这一道关卡。
&esp;&esp;试毒内侍举起碗来,正欲饮下,忽的见怀贞丢了个眼色。但他不比怀贞机灵,一时不能领会深意,动作停住,茫然看着怀贞,只差没有当场问出声来。
&esp;&esp;怀贞心里骂了句蠢货。
&esp;&esp;然而试毒内侍这一举动真是错有错着,就在他迟疑时,皇长孙忽的跳起来,抬手打翻了内侍手中小碗,手臂一挥,连带着食盒及其中的汤盏一同跌到地上,稀里哗啦摔得粉碎。
&esp;&esp;顷刻间动静骤起,杯盘凌乱,满地狼藉。
&esp;&esp;红漆食盒翻倒在地上,几块碎瓷夹杂其间,微黄清透的汤水汨汨流淌,将那块颇为珍稀的雪绒毯浸出一片难看的污渍。
&esp;&esp;皇长孙站在翻倒的食盒旁,瘦弱稚嫩的身体不住颤抖,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惶之色,然而望向上首时,眼底仍有难以掩饰的刻骨仇恨。
&esp;&esp;裴含绎缓缓站起身来。
&esp;&esp;那张秀美冷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触及皇长孙饱含怨恨的目光时,眼梢压出锋利的弧度。
&esp;&esp;“景檀。”裴含绎语气平平念出皇长孙的名字,“你这是什么意思?”
&esp;&esp;皇长孙身体不住颤抖,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惊惶、心虚、无措、恐惧轮番上演,最终定格成恨意。
&esp;&esp;他猛然蹲下身,竟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紧紧握在手中。
&esp;&esp;殿中宫人惊呼声中,皇长孙举起碎瓷不住挥舞,目光警惕地四处张望,像只走投无路的年幼野兽,尖声大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杀了我阿娘,你杀了我阿娘!”
&esp;&esp;殿内人人刹那间变色。
&esp;&esp;这指控何其不敬,何其诛心!
&esp;&esp;裴含绎神情不变,不动声色摆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怀贤,肃声道:“何出此言,赵良娣承蒙圣恩,居于别馆休养,你身为人子,怎能口口声声诅咒生母。”
&esp;&esp;怀贞不欲刺激皇长孙,向后退去两步,同时抬头看向皇长孙身后。
&esp;&esp;两个宫人被怀贞以目光示意,悄无声息自皇长孙后方上前,想要制住手持瓷片双目通红的皇长孙。
&esp;&esp;然而皇长孙虽然体质柔弱,惊恐关头极度紧张之下,竟然异常警觉。还不待两个宫人扑上来,已经猛地转身。
&esp;&esp;三人几乎是立刻打了个照面。
&esp;&esp;惊惧之下,皇长孙越发激动,挥动着手中碎瓷尖叫:“狗奴才!滚开,滚开!”
&esp;&esp;裴含绎面色骤然沉了下去。
&esp;&esp;宫中贵人讲究居移体养移气,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优雅矜持,连垂泪或动怒都要姿态好看。
&esp;&esp;裴含绎自幼虽不长于宫廷,但信国公夫妇教养他尽心竭力,宫廷礼数更精益求精。皇长孙口中说出的这几句恶言,是裴含绎宁死也不会出口的。
&esp;&esp;他入东宫三年,为了掩饰身份,对待明德太子遗留下的三个皇孙,自问一应衣食教养并无疏漏,尤其待皇长孙,更是自开蒙起便为其延请名师,时时过问学业。
&esp;&esp;不要说裴含绎与皇帝这一脉本就隔着似海血仇,即使只以嫡母教子的眼光来看待,他也恪尽了一切职守。
&esp;&esp;裴含绎看着失态的皇长孙,眉心终于蹙起:“本宫不知你受何人挑唆,竟在惟勤殿中胡言乱语,体统全无。你现在放下瓷片,本宫不与你计较。”
&esp;&esp;他声音平缓,俨然是一幅宽容大度的模样。
&esp;&esp;唯有怀贤、怀贞等近身侍奉裴含绎多年的旧人才知道,裴含绎现在已经很不耐烦了。
&esp;&esp;他每一句话都温温和和,每一句话都无用至极。除了使得皇长孙更加紧张惊恐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esp;&esp;规劝年幼受惊的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