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为首的女官面容清秀,左颊却有一道明显伤痕,正是宫正柳秋。
&esp;&esp;身为正五品宫正,柳秋在掖庭中有自己的起居院落,更有专司侍奉她的宫女。
&esp;&esp;她挥退随行诸女官,身侧仅留一名侍从,走入她的院落中去。
&esp;&esp;夜风微冷,柳秋却在院内冰冷的石凳上坐下,两扇院门合拢,房门大开空无一人。
&esp;&esp;噼啪数声,院内灯台尽数点亮。
&esp;&esp;“魏六没了踪迹。”侍从低声道,“会不会是公主她……”
&esp;&esp;侍从声音微顿,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esp;&esp;柳秋眉梢动也没动。
&esp;&esp;她握着一把小巧的木梳,正仔细梳理发尾。
&esp;&esp;女官不必梳发髻,只束发即可,她一手执梳,一手握着垂落的长发,仔仔细细梳着,仿佛任何事都只是清风过耳,不足挂心。
&esp;&esp;“公主心地慈和,不至于此。”柳秋欣慰道,“若她能狠下心来,我倒是要叩首敬谢神佛。”
&esp;&esp;她微微怅然。
&esp;&esp;姐姐他们夫妇二人,分明尽是看似柔弱,实则杀伐果断的性子。偏偏他们的独生女儿,却被皇位上篡逆的贼子教养成了全然相反的模样。
&esp;&esp;很快,她又叹了口气,嘲意暗生。
&esp;&esp;人果然都是得陇望蜀之辈,篡逆能容公主活到今日,已经是想也难想的幸事了,又如何能奢求更多?
&esp;&esp;风势渐起,寒意渐生。
&esp;&esp;柳秋却仍然坐在院中,并没有回房说话的意思。
&esp;&esp;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esp;&esp;越是机密的话,越要在开阔的地方趁无人说出口,因为这样最不容易被人窃听。
&esp;&esp;“单看裴俊手下那帮蠢货,他落得这般下场似乎也不令人意外。”
&esp;&esp;柳秋指尖在冰冷的石桌上轻叩,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esp;&esp;“本来还想留他们多些日子,做一做马前卒。”
&esp;&esp;侍从闻言道:“他们还是不肯信大人,所以才跑出去行刺,还恰恰选中了公主,真是愚不可及。”
&esp;&esp;“所幸公主没有出事。”柳秋眼底寒意徐现,语调却平淡如常,“这些蠢货不能再留,处置了,挑个合适的人嫁祸,也算他们有那么一丁点用处。”
&esp;&esp;第43章 私产
&esp;&esp;景涟在床上躺了三日, 期间反复发热。
&esp;&esp;太医诊脉后得出的结果是受惊过度、情志不畅,心忧而后身忧, 故而引起热病,需得喝上几幅汤药卧床静养,排遣心绪。
&esp;&esp;彼时裴含绎就在含章宫中。
&esp;&esp;他自己医术上颇有研究,立刻便听出不对。何况太医所言前后矛盾,甚至不必精研医术,都能察觉到话中问题。
&esp;&esp;——情志不畅, 如何能卧床不起,以此调节心绪?
&esp;&esp;宫中太医历来爱开些无功无过的太平药方,吃不死人就行,要指望他们能在医术上有何建树, 简直是白日做梦。
&esp;&esp;裴含绎含笑送走太医,转头随手将药方一团, 便要投进茶水里。
&esp;&esp;纸团已经悬在空中, 裴含绎的手顿住, 又收了回来。
&esp;&esp;他想起这两年越发多疑的皇帝, 宫中无数双隐隐窥视的眼睛, 倦然道:“照着去司药房抓上一份, 按量配好, 加双倍水, 小火熬煮。”
&esp;&esp;怀贞和竹蕊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esp;&esp;裴含绎道:“熬好之后, 倒在窗前花盆里。”
&esp;&esp;竹蕊:“……”
&esp;&esp;“没用的东西。”裴含绎微嘲,“我来看看。”
&esp;&esp;景涟听话地将手伸过去。
&esp;&esp;裴含绎搭脉沉吟片刻,眉梢轻动。
&esp;&esp;那太医开的方子虽只能称之为聊胜于无, 有一句话说的却没错。
&esp;&esp;景涟缠绵不去的热病,的确是由情志不畅、心怀忧思而起。
&esp;&esp;但这忧思并非一朝一夕, 绝非遇刺后这短短三日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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