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抬首道:“兰蕊。”
&esp;&esp;“公主。”兰蕊立刻上前。
&esp;&esp;景涟说:“过来说话。”
&esp;&esp;兰蕊会意,又向前走了两步,微微躬身,距景涟不过咫尺。
&esp;&esp;景涟低声道:“你……”
&esp;&esp;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esp;&esp;轰隆!
&esp;&esp;巨响如雷霆般当头而至,呼啸的风声划破车中寂静。
&esp;&esp;下一刻,马车车身剧烈震颤,于前行中猝然停住。
&esp;&esp;数声脆响,车内桌案上茶具纷纷跌落,瓷片热茶飞溅,景涟与兰蕊同时身不由己向前跌去。
&esp;&esp;“公主!”兰蕊惊呼一声。
&esp;&esp;景涟伏在车内的地毯上,跌落时她正巧撞上桌案一角,肩膀手肘同时传来剧痛,几乎支不起身体。
&esp;&esp;兰蕊连滚带爬挪过来扶起她,尾音已经变了调:“公主,你的脸划破了。”
&esp;&esp;景涟尚未回神,下意识抬手一抹,刺痛传来,抹了一手的血。
&esp;&esp;那是她跌倒时,车厢中飞溅起的瓷片划过她的眼下,留下的一道伤痕。
&esp;&esp;伤痕其实不长,半寸左右,只是位置凶险,在左眼眼梢下方,只差一点就要伤及眼睛。
&esp;&esp;兰蕊几乎要心疼落泪,正欲膝行过来搀扶景涟,车身又是重重一震。
&esp;&esp;景涟本来已经撑起身体,又重重跌回地毯上。
&esp;&esp;车外马嘶人叫,喊杀声骤起。
&esp;&esp;当啷数声,金铁相击。
&esp;&esp;景涟艰难地以手臂支起半身,转头间忽然变色。
&esp;&esp;——一支长箭穿透车壁,肩头寒光凛冽。
&esp;&esp;看那高度,倘若方才不是马车骤然止住,她与兰蕊一同摔落,那支箭多半会射中她们其中一人。
&esp;&esp;“伏倒!”景涟厉声喝道。
&esp;&esp;车外喊杀声愈发激烈,紧接着车身剧震,竟似有刀剑砍在车身之上。
&esp;&esp;在这混乱之中,景涟必须竭力扬声,才能让兰蕊听清她在说什么:“不要动,我没事,护住头脸,向中间来!”
&esp;&esp;主仆多年,二人默契非同寻常。
&esp;&esp;景涟出声的刹那,她已经咬牙护住头脸,也不去理会散落的碎瓷茶水,向着车厢中间手足并用爬去。
&esp;&esp;兰蕊合身翻倒,朝她滚来。
&esp;&esp;手臂一痛,似是被瓷片割破了。但此刻车身不住震颤,刀兵声近在车外,景涟和身蜷缩在车厢中央,眼睁睁看着一柄钢刀挑起车帘。
&esp;&esp;还不等景涟失声惊呼,下一秒车帘外爆出一声惨叫,鲜血飞溅而起,车帘复又落下。
&esp;&esp;景涟掌心冰冷。
&esp;&esp;这一幕惨怖的景象,直令她想起自己那个可怕的梦境。她牙齿微微打颤,全身都僵住了。
&esp;&esp;兰蕊紧紧抱着景涟,似是想用单薄的脊背护住她,察觉到景涟身体僵硬,欲要抬首张望,景涟却立刻将兰蕊的头脸按在了自己颈间。
&esp;&esp;“别看。”她颤声,“别看!都是血!”
&esp;&esp;乌云遮蔽夕阳,也遮蔽天边徐徐升起的月亮。
&esp;&esp;刀兵声起的那一刻,穿行在不远处一条巷子里的郑熙侧耳倾听,若有所思。
&esp;&esp;他不想多管闲事,京中越乱越好,越是杀声震天,他便越是喜悦。
&esp;&esp;那些潜入京中,朝廷大力追捕的乱党,不过是裴俊旧部,一些替死鬼、可怜人罢了。
&esp;&esp;郑熙唇角浮起一丝嘲意。
&esp;&esp;当年他的父亲郑侯,亦为皇帝登基立下戎马功劳。假如没有郑侯,凭借陈侯为首的顾命重臣与穆宗皇后镇压,外朝内宫稳如泰山,彼时还是吴王的皇帝哪里有机会发动宫变?
&esp;&esp;倘若不是身为顾命重臣,手握兵权的郑侯倒戈,穆宗遗留力量与吴王此消彼长,现在皇位上坐着的还是穆宗一系。
&esp;&esp;这样的忠心、这样的功劳,不过是皇帝轻易疑忌斩杀的一条狗。
&esp;&esp;裴侯又有什么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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