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低头慢慢饮茶，心中暗自思索。

&esp;&esp;——原来宫正司的那些异样，应在了今日。

&esp;&esp;幸好察觉到不对时，及时借机处置了韩喜。否则今日传召韩喜前来对质，又是一番麻烦。

&esp;&esp;裴含绎微感庆幸，幸好他行事从不拖延，否则如果拖上一夜，就要平白多出许多麻烦。

&esp;&esp;他的眼睫垂落，遮住眼底思绪。

&esp;&esp;柳宫正前倨后恭，态度急转，实在古怪。

&esp;&esp;唯一的解释是，她早就清楚，此事不可能与东宫有关。搬出韩喜来，只是为了拖东宫下水，或者借题发挥做些别的事，而今韩喜被送回宫正司，柳宫正意识到他看破了韩喜的身份，自然及时收手，不再强行将东宫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esp;&esp;裴含绎眉心蹙起，一手支颐。

&esp;&esp;他以目光示意怀贤。

&esp;&esp;怀贤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朝殿外走去。一刻钟后再度折回，低声耳语：“尸体被宫正司运走了。”

&esp;&esp;运走尸体是很自然的事，这里是福宁殿，试药太监纵然在这里毒发，也不能将尸体停留在这里太久。

&esp;&esp;裴含绎仍在思索。

&esp;&esp;一种危险的直觉从心底升腾而起，入宫的三年里，他有数次生出这样奇特的感受，每一次都凶险万分。

&esp;&esp;这是无数次磨练出的、对于危险最直白敏锐的感知。

&esp;&esp;多年筹谋，眼看已经积蓄起了力量，怎么能功败垂成？

&esp;&esp;裴含绎忽然睁开眼。

&esp;&esp;他听见殿门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太子妃殿下，圣上宣您入殿。”

&esp;&esp;

&esp;&esp;片刻前，福宁殿正殿。

&esp;&esp;正殿殿门在身后合拢，景涟拨开重重曳地帷幔，朝殿内走去。

&esp;&esp;她拜倒：“父皇。”

&esp;&esp;殿内香气浓郁，皇帝依旧身着道袍，立在香炉前，一手执香勺，向炉中添加香料。

&esp;&esp;皇帝加的随心所欲，千金难觅的名贵香料在他手下，混合出了一种浓郁奇异的味道。

&esp;&esp;听闻身后传来足音，皇帝缓缓道：“何必多礼。”

&esp;&esp;“父皇。”景涟忐忑不安地上前一步，“您传召儿臣所为何事，宫里是怎么了？”

&esp;&esp;又一勺香料倾入炉中，更加浓郁的香气升腾而起，景涟离得太近，毫无防备之下被香气一冲，几乎要滴下泪来。

&esp;&esp;她强行忍住，只听皇帝道：“别怕，死了个试丹的内侍，不是什么大事。”

&esp;&esp;景涟面色一紧：“父皇……”

&esp;&esp;皇帝温声道：“朕无事，这里是福宁殿，谁敢背着朕弄鬼？朕传你过来不为其他，只是要亲口嘱咐你两件事。”

&esp;&esp;景涟不解其意，道：“请父皇吩咐。”

&esp;&esp;“朕已经下了你与李敬之和离的旨意，自此之后，你和定国公府再不相干。”

&esp;&esp;一种隐秘的怅然缠绕住景涟，她的笑容浮现，神情无比欣喜：“多谢父皇。”

&esp;&esp;李桓对她的体贴，从来不是假的。

&esp;&esp;但对她的不信任，却也是真的。

&esp;&esp;皇帝随手抛开手中香勺，细密的香粉溅起，其中的金箔闪烁着光芒，从景涟眼前掠过。

&esp;&esp;皇帝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一件事，言怀璧在外立下功绩，言敏之请求朕允他归京。”

&esp;&esp;毫不意外的，皇帝注意到，景涟那张娇艳明媚的笑脸，刹那间泛起雪白。

&esp;&esp;景涟耳畔嗡嗡作响。

&esp;&esp;她的笑容潮水般从面上褪去，难以言喻的恼恨与羞耻从心底蔓延升腾，转瞬间将因李桓而生的那点怅然尽数冲散。

&esp;&esp;言怀璧。

&esp;&esp;她相继下嫁三任驸马，唯独言怀璧一人，她倾心爱过、用情最深。

&esp;&esp;然而唯有言怀璧，新婚之夜不告而别，回报给她前所未有的难堪无措。

&esp;&esp;她答应李桓的求娶，和李桓成婚三年，长居宜州远离京中，丹阳等人来信从不会戳她的痛处。所以景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