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温柯哪敢打他啊,她甚至连骂他几句脏话都没办法,这两瓶酒砸下去,是他自己喝疯了说要赔罪砸的,跟她半点关系没有。
她撇关系,魏子天听着冒火,吼了几句。
“没人找你麻烦,怕什么你。”
“你自己去医院吧,我要回去了。”
她绷着脸,在包里掏,掏出一包卫生纸给他递过去,后面超市已经有人追过来了,拉着他肩膀说他刚才是不是拿了一箱酒,大过年的钱也没给,故意的是不是。
眼看着要吵起来,温柯趁机走了,他连忙把卡拿出来,快步又跑去追她。
全国人民都在倒计时,喜气洋洋的很,筒子楼却一点年味没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追上去,温柯已经站在门边掏钥匙了。
走廊狭长又堵塞,每家门口周围堆了很多东西,摆两瓶仙人掌在窗台上,是对于生活压力环境下的唯一点缀,他们距离好几步远,间隔的头顶上方,一盏被油烟熏过的二十瓦灯泡发着光。
它发着光,在头顶上。
倒计时为零了,夜空中就会绽放许多烟花,可它们还是感染不了筒子楼,环绕着的井口建筑,没人向上望过。
“所以,你要跟我结婚吗。”
钥匙插在门栓锁孔上,门没打开,温柯这一句,魏子天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问我们要不要结婚。”
她靠在门边,转过身在包里掏烟,突然改主意了,虽然魏子天万一脑子一抽说结就结也不是没可能。
“你要是同意结婚,明天咱们就去民政局把证扯了,我们办个小型聚会,请点你那些个会造气氛的朋友过来。”
“魏子天,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温柯又问了一次,转过头来,几步距离,灯光昏暗,寂静与吵闹,在她住的这个地方,这句话荒唐到一定地步。
魏子天你要是喜欢我咱们就结婚。
你就把我娶了吧。
温柯靠在门边,点火抽烟,侧过头来看他,几步距离,几步距离…
几步距离。
我跟你说句话,你也别不承认。
你也别觉着我无理取闹。
我只是觉得你脑子不清醒。
可我脑子清醒。
之所以清醒,我才说这句话。
他那时候根本不懂温柯什么目的,站在楼道家门口,突然改主意了,说要结婚。
温柯说,你考虑清楚了,你就过来。
魏子天额头的血干涸住,难得哑巴了,没说一句话,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他目光复杂,与解不开的闷,头顶不明亮的灯光,和隔壁窗台两盆仙人掌,和无数个重叠的小广告,和温柯。
它们与温柯融合在一起,与他却格格不入。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温柯问他,又吸了口烟,相当安静地等他答复,这男人难得哑巴,盯着她盯了一阵后,回过头去,抬脚把别人家门口放东西的小柜门踹倒。
魏子天临走时,是带着火气的。
他没办法给温柯答复,以至于什么话都没说,离去的那个背影显得有些匆忙和不确定。
还有一点狼狈的样子。
温柯没追过去,她靠在墙边,侧着脸看魏子天离去,楼顶外烟花一阵阵,筒子楼,最有钱最精贵的走了。
留下的东西,小柜子不到五十,仙人掌五块钱一盆,筒子楼所有小玩意加起来抵不到他一件夹克。
温柯五百块钱就能搞一晚上,跟他比她算什么东西?
最后一口烟抽完,她用脚熄灭,钥匙一扭,进了房间。
大年初二,仅仅是隔了一天,他车停在楼下,叫了几个人上楼,把门拍得震天响,她那个破木门经不起折腾,温柯刚打开,就被拽着赶着吆喝下了楼。
他坐在车上,车窗开了不大的一条缝隙,人还是那个样子,蹙眉装深沉。头上绑了一圈绷带,脖子围着她织的围巾。
魏子天想了一天,弄清楚了温柯说那话什么意思,这女人在赶他走,说句不好听的,他就从没想过结婚这码事,他承认自己的感情,但这根本不是你愿意我愿意拿着本把证一扯就完事了。
他没办法给予回复,又知道温柯说这话是在帮他醒脑子,他们两个之间早晚有一天得分开,全凭他意思而已,他腻了不想处了,随时分都可以。
她要真算起来,没有任何选择权。等着被男人剥削,年老色衰后抛弃,但也不排除,他会越来越离不开温柯。
可他不能跟她结婚。
魏子天发火是因为温柯看得比较透彻,把这事搬出来给他难堪,他想了一整天,也觉着自己真她妈不是个东西。
“抓疼了,他们手劲太大了。”
温柯睁不开手,第一句话就说这个,魏子天抬眼瞪着旁边,冷声骂了几句。随后回过头,犹豫着说。
“陪老子把春节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