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血淋淋的外套拎了上来,路人看得差点报警。
秦炤翊抱着外套仔细察看,他果然没猜错,这是一件白大褂,内侧用钢笔手写着学校、专业、年级和姓名。
时云青。秦炤翊轻轻抚摸着这三个字,居然是个刚入大一的小学弟吗。
出院之后他一心要扳倒秦道仁,暂时把时云青藏在了心底,再后来他成功把秦道仁送进监狱,想要回头去找时云青的时候,时云青已经不在学校了,他再次错过了他。
造化弄人,他们的重逢像一场闹剧,救人的变成了会所里的小男妓,被救的则是包下他的客人,秦炤翊偶尔甚至会卑劣地庆幸,如果没有那笔天价的债款,他或许不可能得到时云青,但他更恨那笔债款把时云青推向了深渊。
现在的时云青活得极其矛盾。一方面他单纯得毫不设防,很容易信任对他好的人,比如唐萧,比如秦炤翊,任何人都能以一点小小的施舍来接近他,又软又好欺负;另一方面,他对待所有人都谨小慎微,很少有人能真正令他敞开心扉,即使是每天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秦炤翊也看不懂他沉默时会想什么。
可现在唐萧居然说,时云青欠下的债是秦道仁的。
秦道仁进监狱之后,他手里所有的产业都被秦炤翊接管,包括赌场和高利贷也交由手下代为打理。他顾及时云青的自尊心,以客人的身份把钱转给时云青,而那些钱又会作为债款流回来,相当于从他的左口袋进右口袋,还被唐萧扣了一大笔提成。
妈的。
秦炤翊看明白了,那姓唐的狐狸早就知道这些破事,拖到现在才告诉他,唐萧坑没坑过陈许淇他不清楚,反正他是被坑死了!!!
被唐萧坑死的秦炤翊不想说话,只希望他的好兄弟陈许淇能现在立刻马上就把这坑货带回家关起来教育一顿,千万不要再放出来为祸苍生。
对此,唐萧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不过是想给全天下的小美人一个家,又恰巧收留了时云青,作为时云青的老板,他扣提成扣得天经地义,睡员工也睡得心安理得,至于别的事,秦炤翊从没问过他,他怎么知道该不该说呢……
秦炤翊被这一通托辞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从血淋淋的床铺上跳起来暴打唐萧,还没支起身子就被陈许淇按了回去,后者微笑道:“别激动,伤口刚缝上,小心撕裂。”
陈许淇拖着唐萧身下的椅子和秦炤翊拉开距离,顺带低头亲了一下唐萧的耳朵,手掌隔着衣服搭在他小腹上,看上去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秦炤翊才和小美人闹了误会,看不得这么腻歪的画面,牙酸得像吃了一斤百香果,他不屑地想,有了老婆就忘记兄弟,陈许淇那是在担心兄弟的伤口会不会撕裂吗?明显是怕他伤到唐萧啊!
还好唐萧不是纯粹来看热闹的,在吃瓜之外还有一颗帮忙的心,他灵机一动,给秦炤翊出了个主意:“这样吧,正好你受伤了,趁这个机会可以先住到医院去,我去找小美人,剩下的事交给我。”
秦炤翊无法相信唐萧愿意帮他,把目光投向陈许淇,意思是这货靠谱吗?
唐萧半恼:“你居然怀疑我哄人的专业程度?!”
“……”秦炤翊一时语塞,唐萧的哄人能力,要称第二就少有人敢称第一了。他和陈许淇当了这么多年兄弟,一直知道陈许淇的情绪和埋在土里的定时炸弹一样不安定,少年时期好几次差点让无能而迂腐的陈父压迫到发狂,都能被唐萧哄回来,相比之下,对付一个杀伤力约等于小白兔的时云青,基本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而且他现在受了伤暂且不提,单论时云青心里纠纠缠缠的疙瘩,就足够小兔子鼓起勇气再多捅他几刀了,虽然秦炤翊不介意把这条命赔给时云青,可若是为了这种天杀的误会,未免有点太不划算。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系铃人都被捅死了,那时云青心里的结,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解开了,所以,讲故事这件事,只能交给唐萧去办。
于理,唐萧是时云青的老板,以时云青的性格不可能不见他;于情,秦炤翊知道时云青其实对唐萧很有好感,别人说的话时云青或许听不进去,但换成唐萧,也许真的有办法。
……
时云青从会所跑出去的时候,手上脸上都抹的是秦炤翊的血,胸口也一片鲜血淋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杀了人,要多惊悚有多惊悚,幸亏这个时间点路边没什么人,不然指不定会有人吓得当场掏出手机报警。
身上这么多血太引人瞩目了,时云青跌跌撞撞地走进大楼里的公共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把冰冷的凉水扑在脸上和身上,还残余着体温的湿润血迹很快晕开成橘粉色,变成了一副斑驳的彩墨画。
时云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张脸并不枯瘦,不过因为整天熬夜,显得眼窝有些深陷,非要说的话,最好看的可能就是这双眼睛,眼形圆润得像精致的桃花瓣,眼尾又是斜长上挑的,眼珠是浅浅的棕褐色,由于面部轮廓太流畅,整张脸有点男生女相。他理论上知道自己应该是好看的,可是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哪里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