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能说出这话已是破禁了,教会不轻易谈男女之事,因圣下对情爱无感,倒不是他超脱,是自认无人配得上他。
可神官不是白白跟在圣下这么多年,他知道,圣下对克丽蒂娜态度不一般。
纵观500年历代神官对圣下的记录在册的信息便可知,圣下从未强留过任何人,也不曾把任何人留于房中,自己出来找地方休息;更不曾吩咐过他们给谁优待,要知道,米伦小姐在此期间的衣食住皆按圣下的标准。
哪里还能找到如此确凿的证据?实锤了好吧。
既然知道神官又哪能无视,便用这指向性极强话语,推动一把。
瑞兹自然听得懂,他放下笔,脑中浮现的尽是克丽蒂娜百般姿态,惊讶的、镇定的、专注的、娇态的…以及她不傲慢做作、不谄媚矫情,让他目光和心,不由自主得聚焦在她身上。
他为什么强硬留下她?是在意她,甚至把自己的房间让开她,因为他想要她,想让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驻留。
“原来…这便是吸引…”
神官一愣,虽不知道圣下这个结论如何得出,却不由热泪盈眶,你终于听懂了!他忙道:“是,圣下!”
克丽蒂娜是不清楚神官给她引来多大的麻烦,她安安分分待在房间里,想得都是如何离开教会,想见父母,想见弟弟优尔,哪顾得上其他。
按说,这窗外景色是极美的,碧绿的湖生长着雪莲花,也不知是怎么让它长在水里,适应温度的,宛若洋洋碎碎的雪花铺满了半个湖面。旁边圣洁的白连廊倒映在湖面,仿佛卫士守护;远处的雪山漂浮于雾中,缥缈难寻,如置身仙境,沉浸其中。
清心怡人的空气,夹带着湿润飘入房间。
但克丽蒂娜哪有空享受这个?
反而是魔神穆森颇有兴致,他长年征战,日日伴随血腥,周身哪有干净之处?偏他当时疑心重重,不愿人近身,自己也懒得打理,因此他的住处脏污散布角落,铠甲衣衫随手扔,显得邋遢晦暗。
瑞兹身边人侍候的勤,哪怕他再不修边幅,外观是赏心悦目的,头发有人打理,衣衫有人清洗折迭,穆森想想都嫉妒。
一股熟悉的压迫感由远至近,穆森脸色一变,化作丝光藏在克丽蒂娜头发里。
他没提醒克丽蒂娜,她也沉浸在抑郁的情绪中,连瑞兹进来了都没反应。瑞兹本叫了她几声,她却不给任何回应,可怕兴冲冲赶来确认心意的瑞兹给气坏了。
上半身陡然失重,整个人躺倒在床上,瑞兹逼近她时,她发散的瞳孔才聚焦眼前,下意识挣扎起来。
“圣下,你又发什么疯!”
惊吓使她口不择言,全然忘了理智。然而,不经过滤色的言语总能精准表达内心所思所想。
瑞兹愣了一下,脸色阴沉,连那漂亮的海蓝色头发,都像被情绪感染了一般,暗了下来。他一心想她快乐,想她好,甚至自降身份来与她坦明心意,她却这么败人兴致!
“克丽蒂娜,这是你的真心话?”
克丽蒂娜仍在挣扎,她想念父母亲和弟弟,惦记着她的商业扩张计划,哪怕失去了赫斯特这个靠山一事无成也想回去!
之前,她为了不被杀死而努力回避风险,就算进了教会有圣下庇佑,但只有她回避了算什么安全?如果不能保护父母与弟弟,她一个人重活的这个世界,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克丽蒂娜此刻思念亲人的情绪达到顶峰,不想再忍;反正刚刚没刹住车,倒不如一次性吐个干净。
“圣下,再真不过的真心话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见我的父母和弟弟,我不想用这重来的一生在冷冰冰的神殿守着您和魔神,请您不要再折磨我了!”
少女颤抖的声线、不稳的情绪、急促起伏的胸口,无一不充斥着对他的排斥和控诉,哪怕是闪烁泪光的双眼也好,僵硬的手脚呜咽的吸鼻声也好,瑞兹再不懂人情,也知道这不是享受他恩惠该有的表现。如果这时候告诉她,他喜欢她……
会被毫不留情的拒绝。瑞兹没由来的这么肯定,克丽蒂娜不会接受他。
这怕是瑞兹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强硬傲慢给别人带来的,是痛苦。在这里,无论他做什么,没人会反驳、发怒,更别说拒绝,可那只是他们需要他,而克丽蒂娜……不需要他。
瑞兹放开了克丽蒂娜,抿紧唇,表情像被人抛弃了一般,又固执得不肯服输,愤愤地丢下一句。
“我知道了,我会让你见他们!我不会折磨你,所以……”
他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没什么底气又装作很硬声硬气道:“你别哭了!”
别好像我是坏人一样,那样害怕抗拒我……
在外面候着的神官还以为得等上一段时间,谁知他把衣衫粘上的灰尘拍干净的功夫,瑞兹就出来了,他一愣,赶紧直起身体站好。
下一秒,嘶……神官又想不对啊,快归快,圣下这气氛奇怪的很,一点也不像男女互诉情意后的状态……对,神官压根儿没想过克丽蒂娜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