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跟皇上是在西苑认识的。”杨絮酸溜溜说道:“我父皇的洛阳西苑,我反而没去过。小时候我一直在江都。”
“我倒羡慕你在江都生长呢!”洛湄宛转回道:“家母是吴州人。从小,我就常听她形容江淮一带的水乡有多美。只可惜,我从未去过。”
“江淮美景确实令人难忘,江淮美食也是。”杨絮故意炫耀道:“皇上晓得我怀念江都,就在我刚进宫那天晚上,特别为我叫来了一桌扬州菜。做那桌菜的主厨还是皇上派人专程去扬州找来的呢!”
洛湄听了,实在控住不住神色微微一变,流露出了杨絮想要看到的醋意。然而,洛湄不肯承认自己会为李世民而嫉妒,就努力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平静回应道:“那很好啊!”
“可是皇上没送我一架专用的鞦韆。”杨絮打趣道,又故作不经意问道:“你跟皇上既然很早就认识了,为何你没嫁给他,却嫁给了他弟弟?”
“我跟皇上只在西苑匆匆见了一面,并没有开始来往。后来过了好几年,再见面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也已经奉父母之命,嫁给他弟弟了。”洛湄压抑着内心波动,尽量轻描淡写答道。
“噢!”杨絮点头应道,又好奇问道:“那么,他弟弟去了以后,你既然跟了皇上,为何不肯接受后宫封号呢?”
洛湄一听,当下记起了淑妃姐说过,絮儿只知道李世民弒兄夺位,并不清楚玄武门之变的详情。洛湄和淑妃一样,并不想讲出李世民也杀了李元吉,因此含糊答道:“人各有志。”
不料,杨絮既不了解洛湄有意避免触及旧恨,竟误会洛湄在讽刺絮儿贪图皇宫的荣华富贵,以至于尚未守满三年夫丧,就甘为婕妤!这勾起了杨絮满腔怒火,气得她愤然抨击道:“哦?你难道以为,你不受封就很清高?你的事,二姐都告诉我了。最起码,我还守了两年夫丧,而你,连一年也没守!甚至半年也没守!你拒绝名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杨絮只顾发泄怨气,浑然不知这会刺到洛湄堂姐最深的痛处。洛湄竭力忍着,却就是抑制不住泪盈于睫!洛湄委屈含泪的柔弱模样极为楚楚动人,令同为女子的杨絮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心生怜惜
“哎,算我话说太重了!”杨絮心软了,改以缓和的口气说道:“你别放在心上。”
洛湄点点头,顺势低下头,幽幽说道:“其实,我推辞后宫的名份,并不止是为了海陵郡王,也是为我自己。想想,假如我正式属于皇上的后宫,当我得知了,皇上千方百计,就是要说服皇后,让他派人接你入后宫,我一定会很伤心,因为,他弟弟生前,婚前虽有姬妾,但是娶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别的女人了,婚后添加的姬妾全都是父皇所赐。”
“这么说,你认为皇上对你,不如他弟弟对你专情。”杨絮接口评论道,内心不禁为自己后来居上,而泛起了胜利者的快意。
“事实是这样,而且,我也不要皇上对我专情。”洛湄以外柔内刚的语气说道:“反正,我在名义上并非他的女人,我也根本不情愿做他的女人!我真的寧愿他一直像你刚入宫的时候那样,将我拋诸脑后,别再来找我!”
洛湄说的是真心话,至少是排除潜意识,本身自认的肺腑之言。然而,在杨絮听来,这却是反话,意在嘲讽絮儿得宠不久即失宠,间接宣示皇帝终究还是回到了洛湄的怀抱
杨絮深受洛湄此言所重挫,只不过不愿摆明,就仅仅冷冷哼道:“你如此撇清,未免太矫情了吧!”
“我没有刻意撇清!”洛湄陷于自己的情绪漩涡之中,以致并未察觉杨絮的受伤心态,只针对杨絮所言字面上的意义,自我辩护道:“我的确寧可不要皇上的恩宠———”
“够了!”杨絮顿觉忍无可忍,霍然站起来嚷道:“我不想再听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哄骗得了谁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矫揉做作的女人!”
杨絮出了气,就转过身,迅速跑出了赏桂亭。她越跑越快,亟欲离洛湄越远越好
洛湄望着杨絮远去的修长背影,不禁暗自兴叹:这又是一个深陷于李世民情网之中的女人!为什么,李世民总要这样,先激起女人肉体的狂欢,再带给女人心灵的折磨?
当然,洛湄不得不暗中承认:自己也是一个因他而享受过肉体狂欢、忍受过心灵折磨的女人!在杨絮刚进宫那三个多月,在自己尝到空前冷落滋味的那三个多月,自己并非不曾黯然神伤
只不过,洛湄既然并无后宫名份,就能够自我安慰:本来接受他的宠幸并不应该,那么,他终于将热情转移到了真正属于他后宫的女人身上,才是合理的做法,正好让自己不必继续为了失身于杀夫仇人而愧疚
于是,洛湄不动声色,在那三个月之内照样安心度日。夜间睡不着时,她以纤纤手指轻轻抚慰自己的私处,每次都尽量回想过去婚姻时期与元吉的欢爱,而努力不让李世民的形象进入脑海
在堂姐淑妃面前,洛湄也坦然表示:倘若从此失宠,倒是一种解脱。
不料,那三个多月过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