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妥协吗?”
“为什么要妥协?”陆一凡松了松领带,点燃一根烟,坐在座椅上,“他们认为我一百万字的小说只值五万块——不,他们觉得我这个人只值五万块。”
秦筝拍了拍他的肩,帮他稳下情绪。他能感觉到陆一凡在极力压抑愤怒,他是一个情绪管理很好的商人,就算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也能保持良好的仪态。
就像此时,陆一凡怕他担心,还回了他一个微笑。那笑依然是意气风发的熠熠生光。
“我虽然爱钱,但还不是没有原则。”陆一凡说着从座椅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揽住秦筝,示意梅子开门:“走吧。”
“您的书我们很喜欢,真是太遗憾了。”
“希望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陆一凡满面笑容地和环球影业工作人员握手,两方来了个其乐融融的大团圆合照。
陆一凡整整西装,打了个响指:“走吧,带你们去吃烧烤。中午没吃饱吧?”
梅子不解,到手的大单子飞了,怎么老板看起来还心情大好的样子?
车里,陆一凡按下打火机,把那张和环球的合照搁到上头——火舌舔舐着照片,一点点往上爬。
“陆总...?”梅子紧张地叫了一声。
秦筝勾起了嘴角。
火焰灼烧的焦味扩散在车里。陆一凡甩了甩那张熊熊燃烧的照片,就着这火焰,点燃了一根烟。
为了躲避混蛋爹,秦筝搬来跟陆一凡一起住。陆一凡在北三环买了套新房,秦筝是跟他一起白手起家打江山的人,按他的话说,荣华富贵有他一份,也有秦筝一份。
搬家第一天两人一起布置新房忙到半夜,秦筝累得倒头就睡。
半夜起来上厕所,客厅的月光里蓦然坐着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陆一凡坐在沙发上,月光倾泻下来,就像尊凝伫的雕塑。
“怎么不睡觉?”秦筝走过去,桌上还有地上都扔着散乱的酒瓶。
“睡不着。”陆一凡拿起一杯酒,“你去睡吧。”
秦筝皱起眉,坐到他旁边:“还是因为环球影业那事?”
陆一凡摇头。月光映出他的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忧虑。
秦筝倒杯水喝了一口,也跟他碰了一杯:“我以茶代酒,舍命陪君子一醉方休。”
“你看到那老外看我的眼神了吗?他把我当菜鸟,当垃圾。”月光映出他眼底阴冷的寒光,“他以为我是人傻钱多的傻逼,不管他出价多少,我都会屁颠屁颠地凑上去非他不可。”
秦筝知道陆一凡非常骄傲,他对自己的失败还有对方的轻视总是耿耿于怀。他有种拧巴的倔强——在这点上,秦筝甚至从他身上看到自己。
“你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什么样的机会没有。”秦筝安慰他。
“机会?可恨的是,我真的没有机会。”陆一凡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小筝,我目前为止一直在砸钱,还没有盈利过。我输不起,也等不起了。”
“你没有经商的经验,刚开始当然会很艰难。”秦筝一字一句,“就像股票一样,有涨有跌,你现在只是刚好处在低谷,会触底反弹的。”
“我现在就像走在一条钢丝线上,稍微一不留神,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我的现金流就全断了,全空了。”
陆一凡深深呼出一口气:“商场就像一个天平,我把我的砝码都放在我想要得到的那一端上,同时,我也要时刻准备天平失衡,倒向另一极端,万劫不复,一无所有。”
在秦筝眼里,陆一凡一直是个志得意满且八面玲珑的人,从不会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别人,更别说他深埋在心底的孤独与无助。
而这次,是秦筝第一次看到毫不设防甚至有些脆弱的他。
陆一凡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眼。静谧的夜里,他均匀的呼吸清晰可闻。月光洒在他脸上,半明半寐。
秦筝想要起身拿个毛毯给他盖上,手臂突然被抓住。
醉得迷迷糊糊的陆一凡半睁开眼:“别走,陪我一会。”
秦筝差点以为这个高高在上的陆总在说梦话。
陆一凡的手滑下去,抓住了他的手。
陆一凡的手很凉,秦筝情不自禁地一把把他揽进怀里,陆一凡舒服地靠在他怀里,眼睛都没睁开。
秦筝望着窗外的月色,揽着怀中的陆一凡,要非常努力,才能平复自己汹涌激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