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接任礼部尚书一职时,年仅二十五岁,年少有为,皇上允其回老家探亲祭祖。
方仁自小就侍奉在柳乘左右,彼时他二十岁,尚未娶亲,眉宇间仍是一派少年气。
“老爷,咱们不多带些人回去么?”
明日便要启程了,但柳乘说只方仁一个人跟着就行。
柳乘立于桃树下,折了一枝娇艳盛开的桃花枝,幽幽道:“老家已经没人了,还搞什么排场,回去祭了祖就回。”
“是,”方仁答应着,“那夫人和少爷小姐……”
柳乘不耐烦道:“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麻烦死了,不带,都不带,你再唠叨,我就连你也不带了。”
方仁慌道:“是奴才多嘴了。”
柳乘似乎是被他这副慌张模样逗笑了,把折下的桃花枝塞到他手里,吩咐了一句:“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起早就走。”
方仁握着桃花枝,看着柳乘挺拔的背影,愣愣得回不过神。
“方管家,站在这想什么呢?”
娇俏的声音由远到近,直到人站在了方仁的面前,他才缓过神。
“奴才见过夫人。”
来人是柳乘的正室夫人——夏菱。
她看了看方仁手中的花枝,“哟,这是哪个相好的姑娘送的,真会借花献佛,折我们府上的桃树送情郎。”
方仁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嗫嚅道:“老爷……”
“老爷?”夏菱环顾四周,“老爷在哪?”
“不,不是,是奴才见这桃花开得好,忍不住折了一枝,夫人恕罪。”
夏菱以帕掩口,娇笑道:“一个树枝哪值得这样,你伺候了老爷这么多年,是自家人,想要什么不行。”
她说着身子向前,几乎贴在了方仁的身上。
方仁低着头连连后退了几步,拱手道:“奴才还要收拾行李,这就回去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夏菱捋捋头发,不知道这个方仁是怎么回事,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如此露骨地勾引,但方仁每次都这样落荒而逃。
好在她还有别的相好,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
晚间入睡前,方仁看了一眼花瓶里插着的桃枝,然后做了一个美到不能再美的梦。
翌日清晨,柳乘和方仁主仆二人坐上了马车,一路往苏州老家去了。
祭祖事宜结束之后,方仁去打点回京事宜,柳乘叫住了他。
“明天是七夕,我听说在十泉里有个灯会,难得休息,且逛逛再回去吧。”
“是,老爷。”
烛光不甚明亮,柳乘捧着一卷书在桌边品读,方仁又点了一盏灯放在一旁。
“老爷当心熬坏了眼睛。”
柳乘抬起头,借着这点光亮看方仁。
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在这温柔的烛光下更加赏心悦目,柳乘鬼使神差地调笑了一句:“这就是人说的红袖添香吧。”
方仁小时候跟着柳乘读过书,现在听柳乘这么说,难免脸热。
“老爷打趣了,奴才配不上。”
方仁把灯放好就退下了,他回到外间床上躺下,心里还在想那句“红袖添香”,但也只是想想,就如同他说的,他不配。
七夕的灯会不如元宵节的盛大,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街上都是年轻男女居多,吹来的风里似乎都洋溢着甜蜜。
暮夏时节的夜晚让人十分惬意,柳乘和方仁一前一后在街上穿行,路过一个卖铜镜的小摊子。
“二位公子,给家里的夫人买一个吧。”小贩拿起摊位上最为精致的一面镜子,那镜柄和镜框上的柳叶与燕子都雕得栩栩如生。
“老爷,要不要给夫人带一个回去?”方仁拿过那面小镜子,手指拂过镜框上的燕子,“虽然与咱们府上的不能比,但是胜在精巧可爱。”
柳乘瞧着方仁上扬的嘴角,心念一动,“你喜欢这个?”
“啊?”方仁有点迷茫,“奴才尚未娶亲……”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柳乘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不耐烦。
方仁只好点点头,诚实地答道:“喜欢。”
柳乘从荷包拿出一锭银子,扔给小贩,“不用找了。”
小贩欢天喜地接过银子,连连道谢。
方仁拿着镜子,腿脚不听使唤了一样,
满街长灯夜未央,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得夜晚如同白昼,也映得方仁面如红霞。
晚上睡觉时,方仁都是抱着镜子睡的,第二天坐在启程回去的马车上,他耐不住雀跃的心情,话比平时多了一倍。
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随着车夫的一声惨叫和马儿受惊的嘶吼,车里的两人也从翻倒的马车上滚了下来。
跌落的那一刻,方仁死死护住了柳乘的头,自己却摔得够呛,几欲昏厥。
三五个大汉从树林里窜出来,柳乘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们。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