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四和郑六各带一千,分别负责这两条路线,在他们途经之地,多撒点扎马钉,能拖一阵是一阵。”
三人领命,各带一千人马披着夜色离开了扎营地。
他们人刚走没多久,就来了军情急报。
“西延来报,西齐、西燕、匈羌三国集结二十万大军,压境燕岭城。”
“可燕岭城仅有十万驻军。”
“现江老将军已下了调军令,从各处城池各调遣援兵两万,支援燕岭城。”
“落星岱和盘龙岭也要各支援一万重骑兵马。”
闻言,江箐珂和江止皆是一脸凝重地看向彼此。
纵使落星岱和盘龙岭是易守难攻之地,可也架不住兵少啊。
他们这边调些,别的地方再调些,若是被西齐人知晓,恐有不妙。
且因路程遥远,这军报也是三日前的情况。
眼下,西延那边什么情形,还不知晓。
江箐珂双手抱在胸前,咬着拇指,锁眉凝思。
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都赶到一块儿了?
就好像,西齐、西延和匈羌三国都知道大周要生内乱似的。
想起之前在路上行刺过她和李玄尧的那帮西齐人,江箐珂愈发肯定京城内混入了西齐细作。
而能精准知道她出逃路线的,搞不好就是李玄尧身边的人。
这细作若一直在京城或者宫里,岂不是有极大的隐患?
那就代表在京城里发生的事,西齐那边都会一清二楚,连带着西燕、匈羌也跟着知晓。
会是谁呢?
若是西齐人,身上多有他们民族的图腾——玄月刺青。
江箐珂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转身问喜晴:“还记得当初我们刚到东宫,我想靠着胸前的疤痕,从李玄尧身边的人中找出夜颜来?”
喜晴颔首。
“奴婢记得,当时奴婢……”
喜晴看了看江止,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扯唇讪讪笑道:“奴婢扒了不少人的衣服。”
江箐珂紧声问道:“那你可留意到有谁身上手腕、手臂或胸前有刺青的痕迹?”
喜晴眯眼回想。
“有一两个有的,但不是虎啊,就是狼的。”
陪他
一时之间很难揪出头绪,江箐珂不禁头疼起来。
“满满,早点睡吧。”
江止在旁劝道:“说不定,明日一早就有仗要打。”
没错。
眼下要解的燃眉之急是要平复内乱,帮助李玄尧坐稳皇位。
至于细作之事,之后再说。
营帐里的烛火终于一盏接一盏地熄了。
纵使毫无困意,江箐珂也要强迫自己快些入睡。
她得养精蓄锐,为李玄尧一博。
给不了他长情的陪伴,至少要陪他走过这段最艰难的路。
这一夜,噩梦频频,江箐珂困在梦魇里,睡得也很是不踏实。
她梦到李玄尧尚是个只会啼哭的婴儿。
肉嘟嘟的小脸白嫩如瓷,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只是水蓝色,一只是深褐色。
正当江箐珂想要去抱他时,惠贵妃却突然出现,将李玄尧抱走,站在高高的祭坛上,把他扔到祭祀用的大青铜鼎里,活活烧死。
婴儿的啼哭,熊熊燃烧的大火,充斥着她的整个梦境。
周遭景象都在火中融化,光影变幻,江箐珂一个转身,又来到一个幽暗寂静的房间里。
黑漆漆的角落里,小小的李玄尧戴着狐狸面具,抱着腿,好像被人遗弃似的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她想走过去抱住他,而那漆黑的角落却像是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
“夜颜。”
酸涩上涌,江箐珂声音哽咽地唤他。
李玄尧缓缓抬起头来看她,那双狐狸眼里却突然流下两行血泪来。
梦境再次跳转,江箐珂又来到京城的街巷上。
她看到小小的李玄尧低头走在街上,被过往的行人指指点点,骂他是个两色眼睛的妖怪,是个会骗人的哑巴。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所有人都想要让他死。
她看到李玄尧站在人群之中,一脸的委屈至极且茫然不知所措。
江箐珂心如刀绞,泪水开始止不住地流。
她拿着鞭子抽那些人,抽他们的嘴,抽他们的手,让他们统统滚远点,不许再欺负她的夜颜。
可待她再转过身来要去抱李玄尧时,周遭又空空如也,唯有迷雾一片。
任她如何在雾气中呼喊寻找,夜颜都再也没有出现。
那种失去挚爱的痛感遍布全身,疼得江箐珂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无力地望着棚顶。
梦里流下的泪痕还没干,湿濡濡的,浸得眼尾处的皮肤微微刺痛。
不祥的梦,让江箐珂的心七上八下,愈发地惴惴不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