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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曾记否(1 / 1)

为什么,为什么?年幼的马孟起尚且无法理解,为什么娘亲明明病至极痛,苍白无血的脸上却还能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为什么那个男人抛妻弃子十余年,却还要为他做这么多辩护?!马孟起双目泛红,朦胧中母亲的星眸似是倒映着迷光,其间一个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近。但直到她闭眼,那个让她等了一辈子的身影却终究没有出现。从小,旁人便夸赞他的父亲是个英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对马孟起自己而言,什么家国,什么天下,不过是一个抛妻弃子十余年,毫无担当的家伙。埋怨,仇视的种子自此深深的埋在了一个孩童的心底,母亲最后的嘱托,不知何时也开始模糊不清。他开始习练原本最不愿意触碰的兵刃,儿时沉浸其中的四书五经,不知不觉已是蒙上了厚厚一层积灰。十六那年,武举夺状,文举榜眼,径入上京,参军封位,一时传为一段佳话。自此马孟起如同一颗新星般迅速升起,年方十六便已誉满皇都,其中右相更是对其颇为看中,甚至还存了招婿的念头,却被马孟起婉言谢绝了。可笑,就算表面上再如同众星拱月,但马孟起心知肚明,这些条件的存在都得搭建在那个自己怨恨的男人身上,那个被称之为大齐之柱的男人,那个百姓心中帝国双战神之一的男人……那些看中栽培之人……恐怕也是将我当成了父亲的继承品吧……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待在上京皇都,就意味着只能一直活在父亲的余荫之下,再难寸进。于是马孟起选择了随军出征,放弃了大内禁军的清闲职位,在最真实的血与火中,沉浸着,淬炼着。昏黄的斜阳下,二人背道而行,或持枪或仗剑,走向各自的司职所在。那一年的黄昏,着实在马孟起有生以来,印象最深刻的时间段了只是,可惜啊,终究是届不到的过往。马孟起当时并不知道,在那一次,其实便是自己与父亲,最后所见的一面了。自此,作为帝国新星的马孟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了孤寡之人。无父无母,无家无国。可笑的是,作为帝国战神的老爹,为了这已然没有希望,朽破几近坍塌的帝国,却还牺牲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嫡子。到头来呢?却是没有死在对外的战场上,而是倒在了自己人的手段里。当真是可悲可叹,可笑可恨可笑可恨啊——原本于少年心中依然逐渐分解消散的复仇念头,顿时卷土重来。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却是换了一个复仇对象,并且其深重的恨意,愈演愈烈。之前是因为对自己父亲的不理解,要替母亲讨要一个说法。这次却是对于整个帝国的绝望,乃至于转变立场,转变信仰。而今的一切是自己早就的的吗?早已不是了,若非那群大敌当前,还在想着怎么排除异己的官宦,若非如此,若非如此。帝国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自己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自己自问做不到去帮助外族攻打自己的家乡,但却同样做不到,为这个已然无药可救的帝国继续死撑。

保不准,自己若干年后,又是步了自己父亲的后尘也说不定呢?他马孟起可不想这样,但是既然两边都是不想顾及,那自己的存在便显得是如此的可有可无。恰巧就在此刻,他听闻了青州有起义军起义,并且声势浩大,甚至直接拿下一城,有望直取青州地界的其他几座城池。当时他便觉得,恐怕这就是,上天给予自己的,一个机会吧?一个不用帮助外族攻打家乡,却也能完成复仇的绝佳机会故而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马孟起便是从其他州郡马不停蹄的赶往青州地界,为的便是,赶上自己这一世,绝好的一次,也可能是仅此的一次复仇机会。但是,这并不是自己方一见面就死心塌地的理由。自己总得试试对方的斤两,若是一个不堪大用的烂货,那自己也不必在这浪费时间。好在,叶沧澜的表现似乎勉强得到了对方的认可了。与己与他,无外乎都是最好的结果了“那么叶将军呢?不知叶将军发动这次起义,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一语言罢,马孟起转而耸了耸肩,无可无不可的开口道。这种事情,重要与否,自在人心。“我啊?”叶沧澜随意的笑了笑,继而开口道:“我是一个穷蝉。”只此一句,便再无其他解释。但是如此,便已经足够了。穷蝉啊帝国最低等的一种人。他确乎是一个穷蝉,一个在战火中失去一切,举目无亲,颠沛流离的穷蝉。帝国将他们定义为最低等的一种人,与山贼土匪同级,甚至还更加不如。毕竟山贼土匪可以烧杀抢掠,可以打家劫舍,可以惊人心,止夜啼,但穷蝉,真真是同蛆一般,为人所斥,为人所驱,没有人害怕他们,而是单方面的厌恶他们,鄙弃他们。帝国纷争不断,亦是在不断的制造着这种他们自身都鄙弃,甚至定义于最低等的一类人。他们是穷蝉。如果要评说这偌大的帝国中何种职业最为苦难悲哀,那无疑便是穷蝉了。当然,如果穷蝉算得上是职业的话自己三个人,谁开局不是穷蝉呢?苏祁开局是穷蝉转了山贼,乃至一步步欺世盗名,乃至于现在的仙神。林归雪同样是开局作为穷蝉,只是作为三人中开场发育最快的他,很快的便是代入了侠客的角色,并且延续至今。而自己,作为三人中开局发育最慢的,到头来,却是要干最大的事情的光是想想都有一种光怪陆离的错位感油然而生是怎么回事?至于这天下,是否会因为自己三人的存在而倾覆,也不是眼下应当去思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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